“惠郡王妃倒是提了,但邵女師自己死活不願意!”秋曳瀾擺了擺手,讓下人都退出去,才道,“我聽人說,以前邵女師才進江家時,曾跟惠郡王有些不和睦……想是因為這個緣故。”
歐晴嵐嘴角一抽:“這個人!”秋曳瀾話雖然說得含糊,但瞭解江崖丹的人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邵月眉如今依舊眉眼秀麗,氣度高雅,十幾年前更不用講,自是秀美可愛,估計才進門就被江崖丹覷中想佔便宜,但這位女師可不是那些成天盤算著爬.床攀富貴的人,肯定不會就範……不然她一個女師,好好的怎麼會跟江崖丹作對?
有這麼一番過節,也難怪惠郡王妃親自開口,邵月眉也不肯去惠郡王府了。
“後來你把她請了來?”歐晴嵐從面前的果盤裡拈了一顆話梅,卻沒吃,若有所思道,“惠郡王妃又要給你記一筆了吧?”
她已經聽莊蔓說過楚意桐跟秋曳瀾之間關係不是很好的事了。
“哪裡?”秋曳瀾搖頭,“當時恰好福靈郡主也在,就出面圓場,把邵女師請去了郡主府,說好了以後讓邵女師在郡主府設館,各家想讓女兒拜邵女師門下的,就送過去。”
改朝換代,前朝之封都不能作數。江綺箏既為太子嫡女,封銜也從純福公主降成了福靈郡主——不過這也沒什麼,反正遲早都會升上公主、長公主乃至於大長公主的。
“那怎麼又在你這裡了?”歐晴嵐咀嚼完話梅,把核吐到一個空著的銀盤裡,“該不會是嫌瓔兒鬧騰,提前給她開蒙吧?”
“有人給我那婆婆提議,說江家之前的妯娌聚會由於種種緣故停了這些年,如今是不是再辦起來?”秋曳瀾搖頭,臉色有點古怪,“我婆婆覺得也是,已經定了四月份聚一聚,打聽到的訊息是,到時候為了席上氣氛,也為了在婆婆她跟前露個臉,各人多多少少要露一手——琴棋書畫什麼的,早年我雖然都學過,但這幾年相夫教子下來也荒廢得不成樣子,可不比福靈郡主一手書法遠超同儕,壓根不需要擔心這些。”
“所以趁正月裡請了邵女師過來臨陣磨磨槍,免得丟了崇郡王府的臉。正好瓔兒這些日子尤其的頑皮,煩得我頭疼,我就請邵女師順便也給她教點東西,別老纏得我沒空做自己的事就好!”
江家的妯娌聚會,之前在京中頗有些名氣,雖然停了好幾年沒辦了,歐晴嵐卻也知道。此刻聞言略一想,不禁笑出了聲:“我記得你才過門的那年還是參加了的,之後就沒辦過……該不會跟你有關係吧?”
“也不能全怪我——你想我參加的那次,大房的堂嫂都當我面打了我那前一個八嫂的臉了,那位八嫂還是替我擋的災,我能不抽回去嗎?”秋曳瀾訕訕的辯解道,“誰能想到之後她們就不聚了?”
“這都動上手了,還聚個什麼?”歐晴嵐笑著道,“難怪夫君說你就會在他面前裝乖巧,你這潑辣勁兒可真夠厲害的,江家妯娌聚會前後都聚了十幾年,似乎還是從如今的皇后那一輩裡傳下來的呢!你一進門就給她們弄得散掉了!”
取笑了小姑子幾句,她臉色又嚴肅起來,“但現在是誰提說要再聚的?該不會是衝著你來的吧?”
秋曳瀾搖頭道:“還不知道——去年年底光顧著收拾府邸跟搬家了,哪裡有空打聽這些?還是前兩天婆婆那邊打發了人來,讓我四月裡記得去東宮參加聚會我才張羅人手去查的。”
“到時候千萬小心點!”歐晴嵐皺眉道,“這是江家的妯娌聚會,我混不進去不說,連綺箏也不能去,萬一有人在上面針對你,你如今都是做母親的人了,可不能輕易再動手解決問題了!”
當年秋曳瀾抽了堂嫂卻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主要因素除了盧氏打小陶氏在前、陶老夫人拉偏架外,也是因為她當時才進門,屬於人人都要給幾分面子的新婦;且年輕氣盛與年輕不懂事這兩個理由還是很站得住腳的——二八年華的孫媳婦在年過花甲的當家人江千川看來,就是個小孩子嘛!
如今不說江崖霜地位動搖,就說她自己,孩子都生了四個了,還一言不和挽袖子動手的話,那就不能再說年輕氣盛一時衝動,而是沉不住氣沒涵養沒分寸了。
秋曳瀾笑著道:“我知道,嫂子您放心罷,我都猜到可能是有人要坑我了,還能朝坑裡跳?”
歐晴嵐也知道這小姑子不是好欺負的,也就是提醒一句。見她信心十足,就不多羅嗦了,道:“前兩次過來都因為種種緣故沒能到處看看,今兒倒閒,你領我瞧瞧你們這宅子吧!”
“那把暖爐拿上,這天可還冷著!”
姑嫂兩個各捧暖爐,又披了裘衣,出門之後,先沿抄手遊廊出了這處歐晴嵐已經看過的庭院,就轉進耳房後的小花園裡——兩人邊走邊說話:“聽聞這處宅子前身雖然也是郡王府,但已經是德宗時候的事了。那位郡王無嗣,去世之後府邸歸入內庫,一直沒人住過。想著空了這麼多年,匆匆修繕怕也不盡如人意,今兒個看起來倒還過得去?”
路兩旁的欄杆柱子上雖然到處有著新修繕過的痕跡,但各處規制都還齊全。
“這裡還是主屋所在,倒還好。”秋曳瀾卻搖頭,“離了這一片就破敗得厲害了,嫂子也知道,去年搬出陛下潛邸搬得急,所以只讓人把主屋這邊拾掇下應個景,其他地方是打算過些日子天暖和了再找人來弄的。”
說話之間她們穿過一道垂花門,門外果然就開始荒廢了,各種腐朽破敗,開始消融的冰雪下雜草橫生,亂七八糟的透著荒蕪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