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些天,和水金對於眾人的工作效率都已經心裡有數。分過來的任務不多也不少,都掐著掌燈時結束。
眾人放筆的時間前後誤差絕不超過十個呼吸,足見和水金的計算能力。
早有三房下人端了熱茶及剛出蒸籠的糕點上來伺候。
由於竇家出事,竇夫人與小竇氏除夕宴上強撐著進宮求情,卻因皇帝中毒根本沒機會開口——而眼下皇帝中毒的事情一天不解決,江皇后就算願意答應她們,也肯定沒功夫過問。但這麼些日子過去,那些竇家眷屬中不乏美貌撩人的,即使不那麼美貌的,堂堂祭酒家人、江半朝家的親戚、當朝副相的內侄內侄女,單這些名頭也能夠讓很多人心甘情願的以重金換取春風一度了。
——皇后黨不敢沾染、中立黨不欲多事,太后黨可沒這個顧忌,不少人趁正月裡無須上差,紛紛前去享受,以作談資……
姑侄兩個知道後,被刺激得不輕,正月初二這回孃家的日子裡,雙雙病倒了。
她們究竟是大房的主母與長嫂,即使孃家沒了,有子嗣在,旁人也不敢十分輕看。這樣二少夫人盧氏就留在大房侍疾,能夠出到三房來搭把手的只有小莊氏。
因為之前來時路上的閒談,小莊氏與秋曳瀾關係又親近了幾分,此刻盛逝水早一步回去看女兒,她就讓丫鬟端著茶點到秋曳瀾這邊來用:“吃完我就回去了,這天真冷,路還遠,虧得十四弟妹細心,備下這些讓咱們暖了身子再走,不然我路上還真受不住……你呢?”
大房因為不是秦國公的兒子,住的地方跟秦國公諸子的院落就不在一片——主要是江天驁與江天騏關係實在太壞,兩房之間簡直水火不相容。從前住近了,幾乎三天一大吵,一天幾小吵,秦國公生氣之餘,索性就把他們給分得遠遠的,免得平常老起齷齪。
倒是三房、四房、八房緊挨著,來去都比大房方便迅速。
秋曳瀾嚥下一小塊茶點,道:“也走。之前走前去看看十四嫂,是因為擔心她。但我方才問過丫鬟,說她今兒個精神不錯,而且十四哥正在屋子裡陪著,我可不想去招十四哥恨!”
兩人都笑了起來——正與七少夫人張氏湊一起用茶閒談的米茵茵好奇的朝她們張望了一會,見她們沒有招呼的意思,也不再注意,繼續與張氏說話了。
小莊氏卻察覺到米茵茵的注視,輕笑著告訴秋曳瀾:“她瞧我做什麼呢?如果就她一個人,也還罷了,但張氏也在那裡,難道想我過去和她們搭話嗎?”
大房跟三房關係那麼壞,小莊氏若主動去張氏跟前,張氏會不會理她且不說,回頭叫公公婆婆知道了,也會不高興——尤其竇家才出事,沒準江天驁與竇氏甚至懷疑她這是以為大房倒了個姻親,就不如三房了,這就向三房討好了呢!
秋曳瀾對這些關節心知肚明,也不點破,輕笑著道:“她們兩個說得熱鬧,咱們何必去打擾?”
“正是。”小莊氏自嘲一笑,道,“虧得還有個你在,不然我每天做完了事情還真沒意思了。”
和水金抱病視事,基本都躺在內室不出來;盛逝水肩負數任,忙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留在三房用這頓茶點;米茵茵向來跟張氏關係好……目前這邊能給她做伴的還真只有秋曳瀾一個。
不過秋曳瀾也不覺得小莊氏多淒涼,前兩天她沒坐過來,獨自在那裡喝茶吃點心,完了再施施然告辭——還不是自在得很?莊家長女怎麼可能這點冷淡都承受不住?即使小莊氏遠不如她姑姑、妹妹潑辣剽悍,也不可能這麼玻璃心。
所以秋曳瀾只是笑笑,把話題轉開:“這兩天大伯母與大嫂怎麼樣了?”
“不是很好。”提到這個話題,小莊氏雖然輕皺了下眉,但神色倒有點輕鬆的意思,“二嫂照顧得很盡心,然而母親與大嫂心中難過,常常不思茶飯。昨天還是旭兒勸著才勉強進了點。”
她說的旭兒自然就是江家嫡長重孫江景旭,也是小竇氏的親生骨肉。
秋曳瀾猜測她神色的輕鬆,應該是因為竇氏、小竇氏現在病著,盧氏侍疾,沒人有力氣有功夫找她麻煩或盯著她,所以她雖然每天要到三房來做事,倒是自在了不少。
對於竇氏姑侄的心情,秋曳瀾不是很關心,但既然說起來了,就漫不經心的問下去:“怎麼會這樣?本來就病著,若還不進茶飯,這可怎麼好……不為自己想,也為大伯父、大哥,還有旭兒想想啊!”
小莊氏嘆口氣:“偏父親這些日子也忙極了!前兩日頭疼都休息不成,大哥跟夫君侍奉左右根本不敢離開半步,生怕父親也累壞了!如今旭兒兩頭跑,真真叫人擔心!”
“大房現在竟然這樣忙?”秋曳瀾意外道,“那你可得勸十一哥他們保重——還有旭兒年少,這跑來跑去的身體可也要注意啊!”
“誰說不是呢?但事情沒辦完,根本閒不下來!”小莊氏眉宇之間露出一抹真心的煩惱,“這次的兇手實在古怪,怎麼都找不到可以追查下去的破綻!須知道父親他們可是把除夕前後宮城裡所有與往日不同的事情都統計出來、挨個查了,這樣竟也沒頭緒——”
聲音一低,“說個笑話與你聽:就是葉太后……你知道葉太后吧?”見秋曳瀾頷首才繼續,“葉太后那邊,臘月裡多要了一筐雞蛋,居然也要派人過去問一問!雞蛋補人,又不硌牙,葉太后上了年紀,其他葷腥有心無力,多吃幾個雞蛋怎麼了?這也要打聽清楚!”
聽得出來,小莊氏對此事很不以為然,甚至覺得宰相們是急病亂投醫,逮著什麼跟往年不一樣都要問了——只是秋曳瀾聞言,卻愣了一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