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秋曳瀾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快一個時辰也不見黃氏出來!
看看天色,這會江崖霜都下差了,她不由心涼了一半:“是了,八房是庶出,陶老夫人又怎麼會去提點黃氏不要接燙手山芋呢?這會黃氏進去請教,沒準她只會把管家之道仔細提點,既不得罪和氏,又讓黃氏心存感激!”
所以還得她去接楚春曉啊!
秋曳瀾無精打采的回到自己院子,才進庭院,就看到換了身淡青常服的江崖霜,袖著手在庭中漫步,念雪跟大白追著他袍角打鬧——秋曳瀾記得他這身袍子是新做的,今兒也就是第二次穿,衣角卻已經被獅貓的爪子抓破了幾處。
不過他也不惱,笑吟吟的低頭望著它們撒歡。
“去看十四嫂?”看到妻子回來了,江崖霜站住腳,念雪跟大白立刻雙雙搶上前去,各自抓住一角袍子努力朝上爬,結果當然是把輕軟的衣袍勾出許多絲來。
“你也太慣它們了,好好的衣服都被抓得不好穿出去了。”秋曳瀾走上前,把兩隻獅貓趕開,才道,“看完十四嫂回來時,到祖母那裡去了一趟。”
一面說一面朝裡走,“祖母交代了我件差使,我得出去趟。”
“咦?去哪?我陪你去?”江崖霜跟上來,攏在袖子裡的手抽出,飛快的將一件東西朝她鬢間一插。
秋曳瀾感覺到了,伸手去摸:“是什麼?”
“果然還是這支襯你肌膚!”江崖霜有些自得的道,“今兒下午有事去四姑跟前稟告,恰好司寶那邊進獻新做的釵環,我心想既然撞見了,哪能空手走呢?就纏著四姑讓我先挑一份。”
這時候秋曳瀾已經拔下來看了,是隻紅寶石簪子,拇指大小的紅寶石剔透明亮,看得人心曠神怡,累絲曼荼羅造型的簪託,底下還拖了三縷赤金絲流蘇。整個簪子做工精妙,華貴大氣——畢竟是呈給皇后的。
她也覺得很滿意,交給江崖霜讓他替自己重新插回去,笑道:“這簪子恐怕在司寶這批呈給四姑的裡頭不是最好的,也差不多了吧?你竟就這麼截了胡,也就是四姑疼你。”
“四姑疼我,但我疼你呀!”江崖霜伸指在她頰上輕輕一刮,微笑,“你快想想要怎麼報答我?”
秋曳瀾抿嘴一笑:“我現在要去歧陽郡王府的別館接端柔過來陪祖母用晚飯……就獎你不用辛苦陪我走這趟吧!”端柔縣主雖然是正經宗女,但論輩分卻是小夫妻兩個的甥女,論品級也不如秋曳瀾這個郡主。若非陶老夫人跟江皇后想哄這縣主嫁給蕭肅,此刻自要格外客氣,其實本不需要秋曳瀾這一輩的人親自去接的。
更不要說江崖霜跟秋曳瀾一起去了——秋曳瀾一個人去,因為輩分雖然不一樣,但年歲彷彿,還可以說是讓新媳婦多跟親戚走動走動;他們兩個要一起去接端柔縣主,歧陽郡王妃肯定要嚇一大跳,立刻猜到有什麼大事要用上他們了,否則何必這樣禮遇?
所以江崖霜聞言也詫異問:“端柔?祖母要她過來用飯,派個媽媽去說下也就成了,怎麼要你親自去?”
“自然是要用她。”兩人這會在內室,秋曳瀾拿了出門穿的衣裙,走到屏風後面更換,隔著屏風跟江崖霜講話,“祖母跟四姑,有意讓她嫁給蕭肅——老實說,若非方才祖母生氣了,我真不願意走這一趟!”
在丈夫跟前她也就說實話了,“端柔縣主是歧陽王府唯一的孩子,據說歧陽郡王與郡王妃這兩年身體也不是很好,全賴她一個人伺候——前兩日我去行宮小住,永福纏我給她做菜,端柔也在,事後還追了我好幾步路,向我請教廚藝,要回去孝敬她父母。你說她要嫁給蕭肅,以後還不得孃家夫家兩頭跑?就算同在京中,這心也真是操不完……這樣兩家哪裡能過得好?這樣端柔也太可憐了!”
江崖霜聞言也皺眉:“這門親事確實不妥……可是有什麼內情?”
“祖母跟四姑很怕永福想下降蕭肅!”秋曳瀾低頭繫著衣帶,淡淡的道。
江崖霜頓時沉默,過了會才問:“有幾分把握?”
“祖母跟四姑有多疼永福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裡敢把話說透?那樣萬一永福承認了,這場子要怎麼圓?若永福堅持的話,事情就更棘手了!”秋曳瀾理了理裙裾,走出屏風,到妝臺前端詳儀容是否需要有修補的地方,輕哼道,“聽祖母的語氣,這事並非完全杞人憂天——對了,因為永福近來跟碧城玩得比較近,四姑倒是打算讓她下降碧城……這事你知道麼?”
江崖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屋中轉了一圈,才停步道:“永福現在還有些天真爛漫,即使跟蕭肅及碧城來往得比較多,也是因為她接觸得比較多的外男就這麼兩位……而蕭肅身體不好,自然比碧城更加需要她的關心。不見得真是看中蕭肅……畢竟嚴格論起來,蕭肅可是她的老師!”
秋曳瀾對著銅鏡拿篦子抿著鬢角,笑了一下沒說什麼,心裡想的卻是:“自來皇家婚姻錯輩的不要太多,還在乎一個書法老師麼?”
“這事一時間也成不了,你先按祖母吩咐的去接端柔過來吧。”江崖霜想了會,道,“等明後日我去跟祖母還有四姑說。”
他也是一嘆,“三姐姐這些年來夠苦了!”
秋曳瀾這才鬆了口氣,心忖:“十九在陶老夫人與皇后跟前地位非比尋常,連永福公主也很信任他,他去說的話,興許事情還有轉機!”
因為有了江崖霜的承諾,秋曳瀾就覺得這趟行程不是那麼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