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寧歆郡主秋寶珠,就是秋孟敏元配李氏唯一的親生骨肉。
當年秋孟敏跟生母路氏被廉太妃趕出家門,流落市井,到了成家的年紀,自然奢望不了千金小姐,只好從平民百姓裡聘了這李氏。
那時候秋孟敏母子雖然還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返回王府且成為王府的主人,但對於身為老西河王親生子,卻落魄到了只能讓個寒門女子做正妻的地步,也感到非常的憤懣。在這種情況下,李氏還過門數年無所出,可想而知她這媳婦自是招了丈夫與婆婆的不喜!
然後路氏就給秋孟敏納了妾,生下的長子就是秋宏之——之後李氏終於懷孕生下秋寶珠,卻是個女兒。所以秋孟敏時來運轉繼承王爵後,非常迅速的讓李氏“病逝”,遍託官媒後,如願以償娶到了正經官家出身的楊王妃。
這事外面有多少人知曉,因為事過景遷,沒人特意提起,秋曳瀾也不清楚。
但西河王府內,上上下下差不多都心裡有數——畢竟秋孟敏母子當年才回府就辦了這事,根基尚淺,還做不到滴水不漏。
秋寶珠當然也知道。
要說這個堂姐也真是命苦,生母死得那麼冤枉,自己還在繼母手裡受了許多折磨,身為嫡出郡主,嫁得還沒庶出的秋明珠得意。
“二姐姐!”秋曳瀾一邊回憶著秋寶珠的事,一邊踏出門檻相迎,“你來了?”
秋寶珠容貌清秀,氣質很斯文,不過大約在繼母跟前站規矩站習慣了,她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落落寡歡的意思。此刻面對親自出迎的堂妹,也沒什麼客氣話,開門見山的表示:“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秋曳瀾聽這語氣不似來求助的,心思一轉就想到西河王府……難道這位也察覺到目前西河王府中的暗流洶湧,想抓住這個報母仇的大好機會嗎?只是她夫家實在不顯,便是西河王府江河日下了,也插不進手。若把指望寄託在自己身上,堂姐妹兩個從前根本沒來往,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倚仗來開這個口?
她請秋寶珠進屋坐下,又遣退閒人,單留蘇合下來,微笑著道:“這會沒多嘴的人在了,二姐姐有什麼事情請儘管說!”
“當初阮嬸母身故,不是因為病,而是因為毒——那毒,叫做幽眠香!”秋寶珠很爽快的揭開此行要談之事的謎底,“或者你曾聽說過?”
秋曳瀾臉色驀然僵硬,還沒說什麼,身旁“哐啷”一聲,卻是蘇合失手打翻了裝果子的水晶盤。
“少夫人……”這隻水晶盤直徑足有一尺多,剔透晶瑩,雕刻著極精細的花紋,是江家配給嫡孫屋裡的擺件,庶孫都沒有的,價值不菲。饒是蘇合向來得寵,此刻也嚇得跪了下去,“婢子知罪!”
“起來別磕到碎片上!”只是水晶盤再珍貴,秋曳瀾這會哪有心思去管?擺了擺手,“回頭再說——二姐姐,請你把話說詳細些!”
阮王妃與阮老將軍所中的幽眠香,一直是秋曳瀾心中的難解之謎。
直接下手的人,肯定是路氏。
問題是路氏被自己親生兒子活活騙死,根本沒來得及留下遺言,更不要說提到幕後給她幽眠香的人了。秋曳瀾自己雖然有種種猜測,然而沒有證據,猜測也只是猜測,都作不得準。
如今聽秋寶珠的意思似知情,秋曳瀾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秋寶珠看了眼戰戰兢兢站起來的蘇合,淡淡道:“下手的那位,三年前就去了,下場也堪淒涼。不過,老實說她也算不得真兇!真正置阮嬸母於死地的人,卻遠在千里之外!”
秋曳瀾聽了這話,卻尋思了一回:“三年前下場淒涼的,應該就是路氏。這個也符合阮王妃臨終前對原身的叮囑……但千里之外,那是誰?”
她沉吟著問:“二姐姐是說……況時寒?”
離得遠,還跟阮王妃有仇,思來想去就是這位了。他既然能害秋仲衍,不放過秋仲衍的妻女也不奇怪。
誰想秋寶珠看著她,緩緩搖頭,卻淡淡道:“若非忌憚著他,阮嬸母恐怕死得更早,連你,也未必能活到今日!”
“……”秋曳瀾這次是真的愕然了,“二姐姐?”
“這世上,有幾個女子能夠容忍丈夫心裡住著另外一個人?”秋寶珠不欲閒談,句句直白又直接,“哪怕那個人早已嫁為人婦、還生兒育女了?”
秋曳瀾足足愣了半晌,才不確定的問:“興……興康長公主?!”
這麼說來,阮王妃居然是況時寒的真愛?還愛到令況時寒那個長公主妻子心生嫉妒,遠隔千里也要下暗手幹掉情敵?!這從幽眠香與谷太后的關係來看,倒是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