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秋金珠不情願的轉述,秋孟敏與楊王妃面面相覷。
片刻後,秋孟敏以複雜的目光看著女兒:“你之前同況青梧來往,他可曾向你打聽過咱們家裡的情況?”
“偶爾說過兩回,但也沒有追根問底……”秋金珠很是鬱悶,“他要一直這麼問的話,女兒哪能不生氣?”
楊王妃冷笑著道:“就你這腦子,人家追根問底你也未必聽得出來!”
秋金珠委屈道:“怎麼母妃相信五姐姐,卻不相信您的女兒?她分明就是想報私仇,哪兒是替咱們家考慮呢?”
“你先下去吧!”秋孟敏擺手止住楊王妃要說的話,陰沉著臉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女兒被況青梧願意負責的喜訊衝昏了頭腦,現在誰跟她說況青梧不好她都不會聽!
這樣再留秋金珠問話,估計她也會可著勁兒給情郎說好話,而不是如實陳述。
秋孟敏索性打發了她走,這才對楊王妃冷笑著道:“這幾天你好好陪陪她、她有什麼喜歡的只要不是太過分,都答應了吧,終究是咱們的親生骨血!”
楊王妃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是認為秋金珠死定了——其實她何嘗不是這麼想?但事關親生骨肉,做親孃的終歸無法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便冷冷道:“你以為捨棄了親生女兒就能平息太后那邊的怒火?”
她跟秋孟敏十幾年夫妻,再清楚他的為人不過:本來秋孟敏就重男輕女,如今女兒還給家裡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也就是之前她打發秋金珠走的快,不然秋孟敏回來撞見,火頭上失手殺女都有可能!
如今揣測秋金珠必死,秋孟敏心裡的悲痛恐怕還沒有被女兒連累的惱火多呢!
所以楊王妃並不提父女之情,只冷冰冰的提醒,“那況青梧跟金珠來往了足足一年,你覺得太后會相信咱們兩個都不知情?!”
秋孟敏臉色沉了下來,咬牙切齒道:“你生的好女兒!”
他感到怒從心起,“一個金珠不知廉恥,禍害閤家!一個寅之跋扈無禮、才淺志疏!當初娶你本是想著你乃官家之女,在教養子弟上必然遠遠勝過小家婦人!誰知宏之、茂之哪個不比寅之懂事好學?!我看豐兒你也不要撫養了,趁早還給媳婦親自去帶,免得跟寅之、金珠一樣,不爭氣也還罷了,盡給家裡招災!”
楊王妃一下子紅了眼,寒聲道:“現在你說這話了?當初議親的時候,是誰口口聲聲向我哥哥保證,會待我好,而且我若有子必為世子——寅之今年都十二歲了,這西河王府的世子在哪裡?!你怪我沒教養好他跟金珠,你怎麼不說你被卞氏那些狐狸精迷三五四,兩個孩子長這麼大,得過你多少關心和注意?!”
她是真心替兒子女兒感到委屈:身為嫡子嫡女,秋金珠跟秋寅之在父王秋孟敏跟前比起他們的異母兄姐以及弟弟並沒有什麼優待,還時常因為過於嬌慣及蠻橫被訓斥!楊王妃豈能不替自己的親生子女抱屈?
這一抱屈她又怎麼下得了手去管教子女?不但下不了手,她甚至加倍的寵溺姐弟兩個,結果一來二去竟把兩孩子給寵壞了!
事到如今,楊王妃也非常懊悔,可她覺得教子這件事上,論責任首當其衝的就應該是秋孟敏:“早先那賤.婢生的秋宏之中了個秀才,你歡喜得跟個寶貝似的!當他是個絕世奇才呢!寅之開蒙時也不過與尋常孩童一樣,你就大大失望,把精力都放在秋宏之身上!結果呢?到今天他還不就是個秀才——你當初要是肯耐心教導寅之,而不是見到他就沒個好臉色,把他給嚇著了,連進書房都怕,他會不好好唸書?!”
秋孟敏冷笑:“我當時為什麼把精力都放在宏之身上,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嫉妒成性,就是寶珠那個元配嫡女你都看不得,慢說庶出的長子!怕你害了他的性命,我需要花費那麼多心思護著他、以至於沒功夫去管寅之的功課?!”
他這是實話,秋宏之中秀才時年紀比較小,前途的確被很看好。但秋孟敏對嫡子的開蒙也是非常重視的,不但請了一位頗有名望的西席,還做好了親自督促教養的準備。可誰想秋寅之還沒拜見西席呢,秋宏之又是失足落水、又是被屋簷上掉下來的瓦當砸了腦袋……短短几天連出幾件意外,秋孟敏還不清楚這是楊王妃在給秋寅之清路?
那時候楊家還沒出事,秋孟敏雖然是西河王,但沒有實權官職,很多地方倒需要楊家幫忙,怕跟楊王妃撕破臉反而對秋宏之更加不利,只好忍了——可他也不能就這麼捨棄了秋宏之,所以只能想方設法的保護。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楊王妃的手段還層出不窮,秋孟敏哪有功夫再去管秋寅之?自然是丟給西席了事!
現在舊事被翻出來,楊王妃怔了怔,卻不心虛,反而冷笑連連:“你什麼都信那個賤.婢生子!也不想想我有那麼蠢麼,一年發生幾起意外那叫意外,一天發生幾件,再笨的下人都要會過意來了!我身為嫡母要對付那賤.婢生子多少手段沒有,還用得著給人留下這麼大的把柄?!分明就是那賤.婢生子看到寅之要入學,自己折騰出許多事情好讓你專顧著他!既爭了寵又害了寅之的前途!”
秋孟敏見她到現在還要狡辯,氣得跳起來就是一腳,把她踹得一頭撞到不遠處的案上,這一撞,之前才止住的鼻血又淌了下來:“毒婦!那時候宏之才多大,連身邊下人都被你收買了差點毒死他!若非我親自給他安排人手,他焉能活到現在?!你倒是會倒打一耙——但寅之我也不是沒給他請西席,還有你這親孃看著,他自己不爭氣你也有臉怪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