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江家別院。
秋金珠帶著惶恐邁入堂姐秋曳瀾所居的院落。
“你怎麼來了?”穿著家常衣裙的秋曳瀾手裡拿了柄象牙柄的絹扇,一面指了自己最近的座位讓她坐,一面開門見山的問,“這會謠言傳得漫天四海的,你不跟你父王母妃想辦法,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五姐姐也聽說了?”秋金珠雖然是學了她才跟況青梧私下來往的,但秋曳瀾與江崖霜已是夫妻,她卻成了閤家恥辱、為眾人不齒,此刻說起來還是感到臉上一陣發燒,怔了會才道,“求五姐姐救救我!”
說到這裡被身後的繡豔暗拉了一把才想起來下跪、跪得太急又差點摔著,拿手撐了下地面方穩住——被楊王妃派過來幫忙斡旋的繡豔看著她這進退失據的模樣,暗自一嘆,跟著跪了下來:“求五郡主念在骨肉之情的份上幫了六郡主這回!王妃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我又不缺牛馬,要她做牛做馬做什麼?”秋曳瀾嘲諷的一笑,拿扇子在秋金珠肩上拍了拍,“起來說話,這謠言沸沸揚揚,就這麼會,帝子山上各家都知道了。再耽擱會兒怕是太后就要派人來傳你,還不快點把經過告訴我、好讓我給你拿主意?!”
聽這語氣她是肯管了,秋金珠與繡豔大喜過望之餘都感到非常驚訝——這位五郡主從前從來沒有這麼好說話過啊!別說這麼大的麻煩了,以前就是一些小事,因為雙方有怨,秋曳瀾也要抓住機會折騰一番才肯允諾!
事出反常必有緣故,秋金珠與繡豔下意識的就想到這次謠言傳得這麼突然這麼迅速,即使明面上濮陽王府毫不掩飾了,但兩王府以前都沒仇怨——那蕭家從秦老太妃起一直都給人厚道的印象,從沒做過刻薄事。這次居然直接道破秋金珠的身份,根本就是不惜跟西河王府結下死仇!
難道說……
“你要被別人騙了也還罷了,那況青梧——其父況時寒,當年況家沒人養他,可是我嫡親外祖父把他當親生骨肉一樣栽培撫養長大的,最後竟坑了我外祖父一家不說,連我父王也……”
知道自己這次答應的過於爽快,她們肯定會懷疑——這也沒辦法,皇后黨現在急需要反擊的切入點,秋曳瀾哪有功夫跟她們磨蹭?心念一轉,就忽然冷笑了一聲,盯著手裡的扇面慢慢道,“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樣的人你也相信他!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能夠蠢到這地步的!”
這才對嘛!秋曳瀾心目中的孃家根本就是阮家,什麼時候把西河王府當自己人了?
被她這麼冷嘲熱諷一番,秋金珠跟繡豔反而收了疑心,暗籲口氣:差點忘記這一位同況家可是有不共戴天的大仇的!
“小叔是被況時寒他?”秋金珠還是頭次聽到這個訊息,不由脫口道,“不是說戰死沙場嗎?!”
“我父王當年在鎮西軍中固然只能排到第三,但論爵位連我那執掌鎮西軍的外祖父都不及他——他身邊的護衛豈能小覷?”秋曳瀾冷笑,“然後我外祖父都活著回來了,要不是況時寒歹毒……我父王怎麼可能‘戰死’!”
斜睨一眼秋金珠,若有所思,“噢,這麼說來也難怪你跟他相好,畢竟況家父子對我來說是大仇,對你們來說可是大恩!否則哪裡輪得到路氏母子回府——那樣你父王的元配未必會‘病逝’,你母妃也不會進秋家門,也沒有你了!”
“五郡主說笑了。”見秋金珠被說得面紅耳赤下不了臺,繡豔趕緊圓場,“六郡主她……她實在是被那況青梧騙了!如今事情被揭露出來,還是濮陽王府牽的頭,王妃那邊束手無策,思來想去,只能求您開一開恩了!”
以繡豔在楊王妃跟前的地位,這話是非常低聲下氣了。
秋曳瀾也沒打算跟她們蘑菇,思忖著這一番作勢應該打消了她們的疑心,就坐直了點身子:“那還羅嗦什麼?快說說經過,我才知道要怎麼幫你!”
“事情是這樣的……”秋金珠曉得茲事體大,不但自己,連母妃楊王妃、胞弟秋寅之,前途都擱這堂姐手裡了,雖然覺得難以啟齒,還是迅速說了跟況青梧來往的經過——
其實也簡單得很,去年萬壽節時發生地動,因為擔心餘震,所以地動之後過了一段日子,避暑眾人才陸續返回京中。這期間,怕發生像濮陽王府避暑別院那種房子倒塌砸傷秦老太妃的悲劇,哪怕別院是新建的,主人也不敢留宿其中,都在山間空曠平地上臨時撐了帳篷住。
這種時候當然比較亂。
畢竟帝子山被選為皇家避暑行宮建造地點,有個很大的緣故就是此山風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