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秋曳瀾立刻反擊,“你們不是人?!”
蘇合氣道:“我們是下人!再說了,我們的見識,能跟表公子比嗎?”
“反正他已經走了!這兩三年我也自由了!”秋曳瀾不再理會丫鬟的反對,興沖沖的暢想著以後有錢、沒人教訓的美好生活——大約連上天也看不過她這麼沒良心——就在阮清巖一行出發後不到兩天,一個訊息把正盤腿坐在榻上吃梨的秋曳瀾驚得差點把梨核都吞了下去:“朝廷諡外祖父‘武烈’?!還賜陪葬先帝陵墓?!這怎麼可能?!”
“郡主說的這是什麼話?!”周媽媽、蘇合等人異口同聲的阻止她,“這可是大喜事啊!您怎麼能這麼說?!”
向來好脾氣又謙和的周媽媽都忍不住唸叨了:“雖然只是您的外祖父,但如今能享哀榮,您臉上也有光啊!”
秋曳瀾把還剩一點的梨扔到一旁,心急火燎的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但,外祖父家這些年來是個什麼樣子你們都清楚,我要沒記錯,‘武烈’這諡號雖然不是武將最高的,但也不算差了吧?這也還罷了,這個陪葬先帝陵墓是尋常臣子能有的恩典嗎?怎麼會給了外祖父?!”
阮老將軍近兩年都淪落到靠女兒暗中變賣嫁妝接濟的份上了,也沒見朝廷、沒見哪家故交搭把手,現在一死,居然又是美諡又是賜陪葬帝陵的……就算死者為大,這也太大了吧?!
“之前薛家六孫小姐不是說薛相會替老將軍討個追封什麼的?”蘇合提醒。
秋曳瀾皺眉:“就算‘武烈’是這麼來的,陪葬帝陵的恩典呢?外祖父有當年戰敗的把柄,即使現在人沒了,也不可能讓滿朝文武都同情到這地步吧?”
不只她想不明白,連在路上被懿旨追上的阮清巖也感到驚愕莫名,但他倒還有點頭緒:“當年谷太后支援況時寒從祖父手裡奪走了鎮西軍,懾於祖父在鎮西軍中的威望,這些年來谷太后絲毫不給外祖父任何起復機會不說,連一開始跟外祖父來往的故舊都被打壓得人人自危……難道說現在看外祖父死了,我又走了文官的路子,阮家不可能再影響到況時寒在鎮西軍中的地位,所以那邊就充個大方?”
“但這個提議人是薛相,卻不是況時寒——也對,按照行程,況時寒這時候知道祖父身故的訊息就很不錯了,哪裡來得及上表?”
江皇后在貝闕殿裡單獨跟侄子說的那番話,外人自不知道,所以對於薛暢這次下死力氣給阮老將軍討封賞,都認為是為了補償之前無辜被薛芳靡羞辱的阮清巖——一時間倒讓薛家挽回了不少因此事而丟失的口碑。
“不過陪葬帝陵是怎麼回事呢?”朝廷又不是薛家的,就算是太后與皇后,想讓某個臣子陪葬帝陵也沒那麼容易——先帝駕崩都三十來年了,哪怕只是埋到帝陵附近,那也有打擾先帝之靈的嫌疑,這種恩典比弄個諡號不知道難了多少!
阮清巖帶著這樣的疑惑等到了負責引導他安葬阮老將軍的禮部官員,等這名為黎潛之的禮部員外郎解釋後,他才明白這陪葬帝陵的哀榮是怎麼來的:“先帝曾許諾過家祖父?”
“那是快四十年前的事了。”黎潛之頷首,感慨道,“若非薛相還記得,又翻出當年的起居注來對照到了……”下面的話不言而喻。
阮清巖恍然之餘,也對薛暢深感佩服:“家祖父得享哀榮,全賴恩師,學生幸何如之?真是感激零涕!”
快四十年前,薛暢都不知道有沒有三十歲?要知道這位兩朝名臣跟阮清巖一樣,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不說,還在殿試時入了先帝的眼,早早就簡在帝心,一路晉升得飛快——這種情況本是最容易目空一切不把同僚放眼裡的,而他呢?阮家上下都沒人記住的一句先帝隨口許諾,他居然還能翻出來用——單憑這份記性跟留意,此人位極人臣絕非偶然!
要不是他有這份記性,如今是怎麼都不可能給阮老將軍爭取到陪葬帝陵的待遇的!
看得出來黎潛之非常羨慕阮清巖:“編修有這樣的恩師真是平生幸事!”
聽這句話就知道,薛暢這次的做法,給他拉了多少好座師的分——不知情的外人可不知道薛暢本就是借阮老將軍的身後事轉移朝爭焦點,只道薛暢全為了自己門生才這麼絞盡腦汁!
不過阮清巖也無所謂——畢竟阮老將軍又得美諡又得陪葬帝陵的恩典,對他也是大有好處的。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不用去萊州了!
畢竟,帝陵附近那都有皇家侍衛看守的,等閒之人都不好靠近。怎麼可能讓阮清巖去結個廬守三年呢?
所以他的三年守孝就是——回京,在將軍府裡守……
嗯,這也是秋曳瀾之前差點吞了梨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