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阮清巖今天被迫要跟這些色令智昏的土豪鬥富,秋曳瀾就覺得如坐針氈:“雖然表哥一直暗示我他不缺銀子,但這場面哪是不缺銀子的問題?妥妥的珍珠如土金如鐵——抬銀子到湖邊的人都不好意思揭籮筐!”
她忍不住問江崖霜:“往年捧出個花魁來,都要花多少銀子?”
江崖霜愣了愣道:“我不知道。”
見秋曳瀾失望,他低頭思索了會,才道,“所費應該不少,我八哥平常開銷算大的了,但他也左右不得這花魁之選。”
江半朝家的公子的手筆當然不會小。
秋曳瀾默默估計了一下,更絕望了:“表哥這次挨的竹槓也太重了!那個凌醉簡直不是人!”
這時候花船之首已經到了雲意樓附近,今日天氣甚好,惠風和暢,湖碧如玉,雲意樓又是臨湖而建,俯瞰下去,比花船甲板略高,可以說視野絕佳。
所以秋曳瀾一眼看到這艘花船的甲板上,四五個十三四歲、花枝招展的少女對弈、或撫琴、或佇立遠眺,雖然年紀半大不小的,但到底身在風塵,眼角眉梢已經流露出嫵媚風情,頗為勾人。
“飲春樓,是飲春樓的船過來了!”樓下人群發出轟然之聲,紛紛朝湖畔擁去,最前面的一排人甚至有被擠下湖去的。
“慶豐記東主、顧諱宗浩賀飲春樓細絹二十匹、黃金百兩!”嘈雜人聲裡,從那打頭花船上傳出一把悠長洪亮的嗓音響起,生生壓住了喧譁。
跟著,就看到湖畔幾個豪奴正舉著細絹、裝黃金的匣子朝花船上遞,而花船上也出來一批穿戴一致的彪形大漢,跪伏在船舷邊接應。
飲春樓開張之後,後頭花船上也陸續傳來唱名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飲春樓這艘花船再往前走,經過雲意樓時,忽聽一陣噼裡啪啦聲!秋曳瀾起初以為是下雨了,一驚之後才發現原來是樓上雅間裡的客人,解了荷包、扇墜之類的小物件,朝船上扔去。
中間還有輕薄少年浪聲淫.語的調戲著那四五名清倌人,但一個在樓上、一個在船上,眾目睽睽之下,也就是嘴上討點便宜,那四五名清倌人顯然早就被教導過有這樣的情況,都專心致志的擺著各自的姿勢,並不理睬。
秋曳瀾目送飲春樓的船過去,疑惑的問道:“既然可以從樓上扔東西下去,為什麼還要送到湖畔?即使黃金之類的沉重,從樓上放下去,船上抬手接一把也方便吧?”
江崖霜沉思了一下,道:“我以前也沒看過賽花魁,不過那些人把纏頭之資抬到湖邊的用意,倒能猜測一二:應是為了在眾人面前誇耀他們的豪富。”
……是了,真土豪,哪有不炫富的?
坐在樓上一扔一箱黃金,最多也就是被花船上唱名的人喊給大家聽聽,估計聽過也就算了——貨真價實的黃金珍珠細絹絡繹抬出去,單是排開人群一路擠到湖畔時,所收穫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都夠土豪們受用無窮了。
這麼好的炫富機會他們肯放過才怪!
秋曳瀾覺得這問題太降低自己智商了,趕緊轉開話:“剛才花船上的幾個小姑娘都俊俏得緊,只可惜誤落風塵。”
話音未落就見江崖霜朝自己投來好笑的一瞥,秋曳瀾還沒覺得怎麼,江崖霜已帶著笑意道:“我瞧那幾個女子裡,有兩個年紀肯定比你大。”
“……”秋曳瀾再次無語。
過了一會,第二艘花船慢悠悠的晃過來——因為聽樓下人喊說這艘就是“錦葩閣”的船,秋曳瀾自要格外留意。
不知道是不是跟“錦葩閣”現在當家的紅牌蓬萊月走冷豔御姐路線有關係,“錦葩閣”拿出來參加環湖比賽的清倌人也都是冰山美人胚子,並不像飲春樓那樣巧笑嫣然,反而個個神情淡漠、莊重得堪比貞潔烈婦。
“錦葩閣”的船上已經堆放了些錢帛——按照這場比賽的規矩,錢帛都不收進艙的,就是在甲板上堆得沒地方站人,才顯得粉絲眾多有面子!
秋曳瀾抱著給阮清巖減一點負擔是一點的想法,摘了自己身上所有能摘的釵環扔下去。
江崖霜看著好笑:“郡主也喜歡‘錦葩閣’這幾個清倌?”
“我是怕我表哥被凌小侯爺坑得傾家蕩產!”秋曳瀾黑著臉道,“我表哥可還沒成家呢!還有我外祖父要贍養!”
早知道這賽花魁土豪這麼多、玩得這麼喪心病狂,她當初說什麼也要阻止阮清巖踐諾!
江崖霜忍笑道:“我說句實話:你剛才扔下去的首飾,加一起頂多幾百兩銀子。”
“不積跬步,何以致千里?”秋曳瀾義正詞嚴的道,“幾百兩又怎麼了?你看樓下還有拋銅錢上去的哪!”
說著忽然嘆了口氣,“要不是這套首飾不算貴重之物,顏色又素,鮮少能用上,哪能繼續留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