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商議到最後,廉晨還是沒有同意廉鼎的建議,決定再想想辦法——江湖義氣、傾蓋如故什麼的,對於廉鼎這種少年人來說很嚮往,對於廉晨這種人老成精的主兒,可就看成浮雲了。
廉晨是見過秋風的,尚且不敢相信他;秋曳瀾這種至今都覺得阮清巖來路可疑的人,那就更加不願意輕易冒險。
“這秋風你們聽說過嗎?”回西河王府的路上,秋曳瀾問春染和夏染。
兩人一起點頭:“鐵馬秋俠雖然是這兩年才出現的,但揚名奇快,名頭很大,據說交州刺史都想招攬他,只是查不清他底細,又遇見不上,才作罷的。”
“口音呢?不是說南方十里鄉音各不同?”秋曳瀾微微皺眉,如果說廉晨說這秋風來歷不明,她還將信將疑的話,連堂堂刺史都查不出此人底細,那來歷可就不僅僅是不明,都可以說可疑了——除非改朝換代的戰亂年代,否則政府的力量肯定是最大、最全面的。
夏染道:“可人家說的是地道的官話。”
“……”秋曳瀾無語。
春染提議:“不如回將軍府,問問公子?公子在南面時,交遊還是比較廣闊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認識,興許知道些私下裡的訊息。”
“表哥如今養傷呢,再者,三月十五就是殿試,別叫他分了心。”秋曳瀾搖了搖頭,“嫁妝再多,又怎麼能跟表哥的前途比?”
蘇合忍不住問:“能求江小將軍幫把手嗎?”
“江家如果出手,恐怕谷太后也不會坐視。”秋曳瀾還是搖頭,“再說,當初也就是拾了他一隻貓而已,人情他早還了。”
話是這麼說——當天晚上,蘇合她們都安置了,秋曳瀾悄悄爬起來,換了身利落的深色衣裳,翻出後窗就直奔跟江家別院相鄰的牆下……
半晌後,她躲在江家別院的某間屋子裡撫著胸大嘆驚險:“別院而已,就算住著要人,至於守這麼嚴密嗎?幸虧前世的喪屍比這些高手耳目更聰靈……呼……剛才差點就被發現……我現在真是太弱了!”
擦了把冷汗,秋曳瀾感到進退兩難:“竟忘記我不知道那江崖霜住在何處,這別院也忒大了!繼續找的話,萬一失手……又不好像前世那樣索性殺掉;退走吧,前功盡棄……”
正權衡著,忽聽外面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一個少女輕咦了一聲,脆聲喚道:“江檀!”
秋曳瀾不由精神一振!江檀不正是江崖霜的心腹小廝嗎?
果然庭中跟著響起江檀請安的聲音,稱那少女為“和小姐”,聽得出來他很詫異:“小姐您還沒睡?可是不慣床榻?”
“我不挑這些的。”那少女嗓音甜脆沁人,卻透著一股利落勁兒,道,“剛才跟老夫人告退之後,又去綺箏妹妹那兒說了會話、才要回去呢!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十九公子慣用的夕香墨沒了,今兒個老太爺交代的字還沒練完,所以趁習劍的光景,讓小的去庫房裡取些。”江檀解釋道,“小的正要送過去。”
那位和小姐道:“噢,那你等等……算了,你明天喊彩奇或彩纓她們過來一趟,我這次離京,新得了幾方不錯的墨,給十九試試。”顯然她本想讓江檀順路拿去給江崖霜,但轉念想到天這麼晚了,江檀一個小廝到她住處不好,這才改了主意。
江檀笑著應了,道:“十九公子方才還說,和小姐您回來了,一準會有東西給他。”
“都年過束髮了,還跟小孩子時候一樣,看到我來,就惦記著給他帶了什麼?”那和小姐笑,“你回去告訴他吧,免得他猜來猜去,寫字時候不集中精神,叫老太爺發現了罰他重寫。”
等江檀告退,和小姐一行人也走遠了,秋曳瀾忙閃身出屋,向江檀身後追去。
跟著江檀,她很順利的到了一處臨湖的獨門小院。
還沒進去,就聽到劍刃破空的呼嘯聲。
秋曳瀾想了一想,就繞到院後翻了進去。進了院,劍刃破空聲更清楚了,她從牆角陰暗處探頭一看,庭中江崖霜手中長劍舞成一團銀光,一副水潑不透的架勢——江檀卻沒在,估計去書房裡放墨了,兩名綵衣丫鬟侍立廊下,大概就是那和小姐說的彩奇、彩纓了。
“也不知道他要練多久?唔,剛才江檀說他字還沒練,找找書房吧。”秋曳瀾縮回頭。
這院子就這麼點大,書房卻是好找,不多時,秋曳瀾就鑽進一間滿是書香的屋子。
這時候江檀已經把墨放在桌上離開了,她摸著黑找了個角落躲好,開始等待,並打著說服江崖霜多多少少幫點忙的腹稿。
過了一會……
“怎麼還不來?這都三更半夜了,大瑞又沒武狀元考,至於這麼刻苦嗎?”
再過了一會……
“院子裡沒聲音了啊,為什麼還不見人影?難道說他不止一個書房?!那還有個書房在哪?”
繼續過了一會……
“不行!這麼久沒來肯定有問題,再在這裡等下去我都要睡著了……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