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一起出門做事
田地都耕種下去了。只要把田間管理好,看好水,除去雜草,收成不會差,一家人吃的沒問題。
顏永農下一步拼命掙錢,在城裡住上一段時間多少粘了一點銅臭。
“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這是他回來後經常掛掛在口中的一句話。
為了顏邊兆的成長、接受教育他要攢錢、存錢。他一連攬下兩場工夫,都是打傢俱的。趕急的一場是一家在年底娶媳,另一場是一家要嫁女,稍後的一場是明年開年後的事。
顏永農把生了鏽的斧頭、大小刨子、長短鋸等全找出來,磨的磨,挫的挫,收拾好。第二天,他擔起一頭的工具,一頭的兒子的擔子出門了。
在他出門的前一夜,他把打算帶兒子一起去做工的想法告訴王會蘭,當時王會蘭不同意 勸說他:“你這是沒名堂,只有帶徒弟去做事的,沒有拖伢帶崽上到人家裡做事的。一人做事兩人吃飯,哪家請你做事真是背綠豆時,幾個請得起呀?只怕請了你一回,二回見了你就遠遠跑。還說你看得兒子重,這不是把兒子送給別人嫌嗎?”
“他一個小孩子家吃得了幾多飯呢?我不會讓主家人吃虧的,我可以替他們省下每日一包煙,戒掉一日三餐的米酒,這抵兒子的飯錢綽綽有餘,主家人太喜了!” 顏永農說。
“好呔,就說是這樣。都是要得急的工夫,你拖著個‘犟頭牛’做工夫是做不動的。你不是不清楚他發起瘌犟來一時半會哄不好。他哪餐吃飯不吵上一頓兒,哪天起床不拖上老半天,哪次睡覺不吵個他孃的膩了?你得花多少時間跟他耗啊,耽擱工夫誤了人家的大事怎麼辦?”王會蘭又找出理由。
王會蘭說的都是事實。先說起床,早飯熟了喊顏邊兆起來吃飯顏永農好活說了籮筐上一擔,顏邊兆呢充耳不聞還要把頭縮排被窩裡。
顏永農左拉顏邊兆右扭,右拉左扭,拉扯幾個回合總算起床了,數顏永農好耐心。
現在是初冬時節,顏邊兆剛把手伸進襖袖裡就大叫“冰死人了。”顏永農連忙拿了棉衣棉褲去烤得熱乎乎的。
再說吃飯吧,五六歲的人了端碗用筷子是不成問題吧,可顏永農偏要喂他。顏邊兆的手不端碗握筷子拿的是玩具,離開飯桌到處跑,顏永農也就滿房追著喂。
顏邊兆吃飽了顏永農還要喂,顏邊兆說:“好了,吃飽了,不吃了。”顏永農就勸:“還吃一口,就最後一口。”當最後一口喂不進時顏永農裝作埋怨:“說不吃了就該早點,你不是不知道每到你說不吃了時就還有最後一口的。”硬是喂到讓顏邊兆吃進去又嘔出來。
王會蘭見了說顏永農:“酒醉聰明飯脹呆,他已經吃得嘔了你還要勸,你想把他脹傻。”
更讓王會蘭生氣的是顏邊兆晚上吵睡,天一挨黑他就要睡,俗話叫“打關門瞌睡”。
農村人家吃飯哪有那麼依時的,大人做工夫做到摸黑才進門。正在煮夜飯時王會蘭叫顏邊兆別打瞌睡,叫他站起來走走可他偏要睡。等到夜飯熟了喊他吃時打擾了他的瞌睡,這就不得了啦,又哭又鬧不得出乎。
不喊他吃等他醒過了再給他吃吧,他見別人都吃過了就販皮扯,不是說飯菜冷了就是說飯菜熱了。不是鹹就是辣了,其實是怪大家吃飯沒有等他。不哭到半夜不哭到絲腸氣斷不罷休。多虧了顏永農,總寬得心不發半點氣,揹著他從房裡搖到房外,搖到他不哭了為止。
就在大前夜顏邊兆又是說湯熱燙了他,天翻地覆地吵,顏永農左哄不好右哄不好。王會蘭忍不住先對顏永農發火:“你這樣能養好一個人?該順的時候順不該順的時候也順,就只知道順。從不給他半點壓頭一點教調,這樣下去他能成得了人?彎樹從小不屈長大了有什麼用。你這樣養他不是保佑他是害他,會害他一輩子。”
王會來接著說:“你想他這樣橫蠻不講禮,在家裡自家人都順著他,以後出去了別人也順著他嗎?將來有他吃的虧!有他受的苦!”說完也不等顏永農同意從他手裡奪過顏邊兆王豬圈裡走。
邊走邊說:“你還哭,我就把你關到豬圈裡!今後你就吃豬食跟豬睡。”
顏邊兆有他爸在場自然是有恃無恐,即便是閻王老子他也不當一回事,他還是閉著眼睛一個勁地哭。王會蘭真的把他關進豬圈裡:“你哭,今夜你就在這裡哭個夠。”顏邊兆殺豬般嚎叫起來,邊叫邊罵:“壞媽,死媽、日本崽媽。”
“你罵吧,多罵點,把豬吵煩了不跳出來咬你!”王會蘭在外面嚇他。經這一嚇,顏邊兆大和:“爸,救我,快來救我!”
先時顏永農聽了王會蘭先說的那通話有理是應該給他教調,可他下不了狠心整兒子,見王會蘭辦兒子也就把心一橫讓她辦去。這時見了兒子嚎啕大哭簡直像拿錘子在他心上搗連忙跑了來:“崽,莫怕,爸來了。”
“今夜皇帝老子來討保都無效,非讓他在裡面哭夠!”王會蘭攔住門。
“崽,快歇著,快說:‘不哭了。’只要你告饒了你媽就會放你出來。”顏永農在外面教。
裡面的顏邊兆哪裡停得下來,要是他爸沒來或許他會停住,這時見來了救星哭鬧得更甚,一時哭得大嘔起來。顏永農把王會蘭一把甩開,進去抱起兒子疼肝疼肺不已。
這次教育沒達到目的不說,王會蘭在他們兩父子間左右不是人。顏邊兆跟她的隔閡更大了,越發離得她遠。
就算小孩不懂事、不知好歹,可顏永農也是不懂好歹。他怪起王會蘭:“他是個孩子,不懂事,只是略嚇一下就行了,哪知你這麼狠心辦他呀!一時把他的膽嚇破了你就服了。”自此後他不單獨把顏邊兆交給王會蘭看護,生怕她刻薄顏邊兆。
這次他一走就是好多天,可想而知他是絕對不放心把兒子交給王會蘭的。
“誤不了,你放心,我只要手上加緊些,工夫都是夾出來的。”顏永農回答。
“你幹嗎不把他放在家裡讓我帶呢?他既是你孩子,也是我孩子呀。我也同樣疼愛他呀,你是擔心我看輕他,還是怕我帶不好他呢?喜喜我也帶得好好的,反正一頭牛是放兩頭牛也是放。我也不會偏心,又不是孩子多,合共才兩個,哪個要另外看待他就遭雷打火燒。”王會蘭賭咒發誓。
“你又多心了,我從來都沒往這方面想。我覺得你一個女人家已拖了一個孩子,田裡地裡還得你照管一下,忙了外面的又要忙家裡的,還丟個‘吵王’給你,更加重 了你身上的擔子。我帶走了他你輕鬆一點,是為你著想。你也清楚這麼久了我跟他從沒離個左右,也免得我一心掛兩頭,織布一樣在路上跑更耽擱工夫。”
其實顏永農還有一個對任何人都不能說的心思:做工人家的供道(伙食)比家裡的強萬倍,在他吃著魚、肉時定會想到兒子在家吃著沒油鹽的酸菜將會食不下咽,只有把兒子帶在身邊吃著他口中的那份好飯好菜而他隨便吃點什麼才有味,吃進去的食物才進得了倉。
顏永農一旦決定了的事九牛拉不轉。王會蘭知道多說也是白搭,不如省著口水,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