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一字一句,“父親,你說的我不相信,我雖然沒有見過我親生母親,這些年你對我不聞不問,我明白你喜歡她們,我不在乎,你不覺得你說的漏洞很大嗎?我的好父親!”
看著他疑惑的眼神,江梨停頓了一會,又說,“她是生母,是生下我的人,我沒有受過你們一絲溫暖,但我不允許任何人詆譭她,你說她和外人有染,為何你的眼中有光,說明她還是你深愛的女人,她愛她,卻這些年我連她的屍骨都沒有看到,你這是愛嗎?”
是愛未免太過廉價,江梨的眼神刺傷了他,江德懷想要反駁,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目,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哽咽著,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是他曾虧欠的女兒,今日不同往日,江梨的身份上漲,他不得不承認江梨的重要性,牽扯到他的自尊,江德懷失了作為人父的擔當,似乎他成了當年見到那人的衝動小子,以為能娶了她就能擁有所有,到頭來一場空,似乎是水中月。
摸不到的滋味,太難受。
如果說江德懷的人生平遂,那麼遇到江梨生母便是他的遭難,他一見鍾情那人,他用後半生找尋她的蹤跡,哪怕知道她已經死了,而她像是活在他的心中,所以他失控了。
江德懷收斂著脾氣,臉上揚起了久違的微笑,“梨兒,是我衝動了,為父對不起你。這些年不帶你去見她,不是因為恨她,而是她的骨骸我也不知道在哪裡,她死在我的懷中,這輩子我都忘不了。”
江德懷沒有說假,在江梨看來卻不僅如此,甚至恨起了這個懦夫般的父親,只會把責任推卸旁人身上,她這個父親別看官職不大,推卸的時候一套又一套,這些年放任著後院的那些女人鬥爭,自己卻樂在自得。
還說痴心絕對,有哪個深情地男人會是這樣,從未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江梨不得不佩服江德懷的厚臉皮,她要是有這麼大的功力上輩子也不會這麼慘了。
她深呼吸著,“父親,你在說什麼?”
江德懷以為她沒有清楚,帶著腔調地說著,“她沒有牌位,我唯一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震驚,失望,傷心,難過,到最後的憎恨,江梨眼中帶著難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體,你把她還給我,連個骨骸都不放過,父親,我求你,你把她還給我!”
“我沒有。”
似乎是聽到心碎的聲音,江梨抬起頭,帶著冰冷的笑意,“她不會被你弄得屍骨無存?你真是我的好父親!”
為了騙她,連這個藉口都能找出來,真是厲害了她的父親,江梨甚至想要撕破臉皮,挖開他的心臟看看到底是黑還是紅色?
江德懷辯駁,臉色黑沉沉看不清真假,“我沒有把她怎麼樣,是她把我怎麼樣,我成了這樣子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你也不會這麼可憐,我不會娶了劉氏,也不會納那麼多的小妾,都是因為她!”
江梨抬高了聲音,眉眼中帶著笑意,她站了起來,“父親,你是和我開玩笑嗎?自古紅顏多薄命,我想我生母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上你,你還是個男人嗎?把過錯全部都推卸在她身上,她可是我生母,至少她沒有傷害過我!而你呢,做過多少害我之事!”
不像江德懷,有著一個父親身份,他卻從未真心關切過,就像是如今,他的一言一動,哪怕再好,她都會覺得帶著某種目的。
她不相信這個父親,尤其是她的眼神傷害了江德懷。
砰地一聲,江德懷摔杯在地上,“逆女,你眼中還有我嗎?你這個不成器的樣子被軍候林家看到,你以為他們還會娶你嗎?你之所以能攀到這麼好的親事都是因為有我這個好父親,就算我再混蛋,我也是你親生父親!”
江梨撇過頭,她的行動證明目中無人而在他眼中就變了味道,再不調·教恐怕日後就控制不住。
“江梨!”江德懷氣的不行,“跪下,你給我跪下來。”
他拍著案子,江梨看了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是,父親。”
江梨跪下來,雙膝跪在帶有碎片的上面,她眼神沒有一絲動容,在江德懷的動容中,一字一句,“這樣的結果,父親滿意嗎?”
上輩子的逆來順受告訴她,生活不是隻有真情實意,還有藏不住的虛情假意。他是生父沒錯,她從生下這個世間從未有過人問過她是否願意來這。
她流著血,“父親,不夠你還可以繼續懲罰我,我是你的女兒,隨意你打罵,就是你要我死,只要軍候林家同意,我沒有任何意見。”
江德懷痴痴地呆坐在椅子上,“江梨,你這是逼我。”
江梨跪的有些累,似是沒有看到膝蓋上的碎片進入腿部,“父親錯了,眾人周知我最乖巧,我怎麼會怪你,又怎麼會逼你,我只是在說這事實。”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天真的孩童,她是帶著記憶從輪迴爬出來的鬼,她寧可披荊斬棘也要護著她想要護住的東西。
生母,這一名諱,顯然江德懷已經冒犯了她,她之所以哭泣,不是因為生母的醜事,而是沒想到有生之日還能聽到她的訊息,江梨甚至有種懷疑,她的生母是不是沒有死,若是沒有死,這些年,她又在什麼地方。
往常用半個時辰回去,今日用了一個時辰,江梨沒想到一到房間,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她疲憊地躺在床上。
身上的傷她上過藥,不過只有在睡夢中才能緩和她的疲憊。
是夜,似乎有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粗糙地大手摸過她的下頜,江梨皺眉地睜開眼,“是誰?”
她的聲音帶著倦意,似是沒有睡醒,林霍一對眼,便看到她驚呆了的目光,微笑著,“是我。”
叮咚的聲音,江梨的心絃似乎一下被開啟,有什麼似乎從心底蔓延出來,她說不出來,甚至連眼神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轉動,“你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