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沒有人會把吳徹當個小孩子看待,儘管他說出的話總是太天真。
但小孩子的話總是誠懇的,也正是這種誠懇令大廳中的所有人心中一暖,儘管他很難做到,但誰不為這句話感動呢?
可三個月就要求達到神源一重,這無異於平地登天。
少主真的下定決心要振興家業了,是可喜的,那就讓他試一試吧,儘管一開始知道這根本行不通,我們作為家臣只要盡到本分便好。
“少主的話都聽到了吧。”令狐劍南挺直了背,豪飲一大杯:“明天該回去的也該回去了,出來這些年,也該回家放鬆放鬆了,這裡有我。”
所有人都贊同的點點頭,這杯酒也就當成了送行酒。
“各位叔伯安心回家,我閉關之時,自有令狐老爺子和韓二伯來打理。”
吳徹舉起杯子道:“今夜不醉不睡,我敬大家一杯。”
“好!”
“那就祝少主三個月有所突破!”
“幹!”
“幹了!”
家臣的豪氣充滿了大廳,推杯換盞之間,各個家族的家族和長老也互相敬酒,來互相感謝這些年共同進退,誰也沒有屈服的硬氣,一聲珍重,一杯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吳徹喝的眼花耳熱,舌頭也漸漸大了,意識卻更為清晰,大廳中的熱鬧像是從大廳穿透了屋頂,一直上升,進入鉛雲之上,而他能聽到了最清晰的一句話就是:一群弱者在這裡互相打氣,還以為話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一樣,或者是在騙自己,也騙別人,結果不知道是騙到了別人,還是騙到了自己。
說話的是林沖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門檻上坐著。
沒有人搭理他,誰也不想去碰一隻刺蝟,畢竟這小子從小就不被令狐劍南喜歡,做了不少壞事,任性互為,一開始只是想引起令狐劍南的注意,時間長了倒成了一種習慣。
只要一碰他,不是被言語調侃就是聽他沒完沒了的說那些孩子話。
那些看似很有道理的道理,也不過都是年輕時沒有被說成語句的想法,根本不值得回味。
誰沒年輕過?
但是,這孩子不是太可憐了嗎?
吳徹呵呵一笑,只有他覺得林沖霄說出的話很值得品一品,忍不住想要過去敬他一杯酒,儘管知道他一定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可能還會藉著酒勁好好諷刺諷刺他這個天真可笑的年輕家主,吳府掌舵人。
最後就是捱上兩巴掌,被令狐劍南一腳一腳踹出門。
正當他要起身的時候,卻看到了兩個人頭,從門前階下一點點飄上來,一前一後。
兩顆人頭是活的,被四個肩膀頂著,幽靈般的、沒有重量的進來。
吳徹已經眩暈,他彷彿看到兩顆人頭飄到了門口,不知怎麼突然多了兩幅軀幹,有忽然多出了四肢。
前面的人頭正是宇文舉,黑衫夜行,掩蓋不住的霸氣和攻擊性,後面跟著一個年紀稍小,粉雕玉琢卻顯得沉默和膽怯的少年,也是黑衣,似乎是宇文舉的跟班,但穿著又像是宇文家的少爺。
大廳裡太過熱鬧,兩人進來時只有他和林沖霄看到了。
宇文舉邁過門檻,也邁過了林沖霄的半截身子,身後那黑衣少年停在門檻外,恭謹地站在外面,不敢進來。
林沖霄繼續喝著酒,彷彿誰也沒有看見。
“你就等在外面吧。”宇文舉一聲吩咐,他一開口,大廳中的其他人才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