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雲語罷,三人都是沉默下來。
蝶谷一直在推崇心無旁騖的修習之道,可是,他們自己也是身陷執念之人,如何去評與他人?
“娘,這麼多年了,我們為何從未發現過他?”靜默許久,陌雲沉聲開口道。有些事,知道的清楚一點,不是壞事。若真要承擔,他責無旁貸。
“這也是我與你爹疑惑的。若不是你們此次遇到,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這靈蝶幻化成了人形。命石的種種跡象,我們只當做是師尊還未幻滅。想來,剛開始它是靈力微弱,那命石才會崩塌。後又癒合,除了三生咒,也必定有靈蝶的原因。如今他劫走小蝶,應當是知道了小蝶的身份。”
“他如何能知?”
“它與小蝶本就是一體。那日小蝶在命石上滴血為獻,想必它也感覺到了小蝶的氣澤,這才在半路將你們劫走。”
“竟是這般……這麼多年了,竟有這麼多的人放不下她。”
“誰說不是?不管那雲殤用了什麼辦法存活至今,它等待這麼許久,想必也是為了師尊。”
“那日交手,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們的敵意。除了小蝶,他看我們的眼神殺氣騰騰。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為何對小蝶特別,如此,我便明白了。”
“世間因果迴圈。執念深,於他與小蝶來說,未必是好事。聽你們的描述,我猜想他如今的靈根已不穩固,受了濁氣反噬。”
“這如何是好?他靈力高我等不是一星半點,小蝶的安危如何保證?”
“他不會傷害小蝶。只是,他一心想要得到師尊,必然是守著當初的執念,幻想再次與小蝶合體,相伴一生。”
“這怎麼可能!小蝶如今已有了自己的本靈,怎可能雙靈並存!且這雲殤如今非人非靈,靈力早已汙濁,如此想法,定是害小蝶不淺!”
“誰說不是!他如今半妖半魔,半人半靈。若是真達到了目的,與小蝶融合為一體,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墮為妖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蝶如今已有了心魔,開始夢魘。我們不能大意!今日叫你前來,便是商議此事。我們好不容易才等來了他們,要護他們平安。”
陌雲聽罷,心中長長一嘆,他知,爹孃若是做了決定,他如何勸阻也無用。他雖不能理解爹孃與他們二人的主僕之情,師徒之情,卻也……不希望小蝶真的有事!更不希望爹孃有事!只是,這世間何來的兩全法?
思及此,陌雲沉沉問道:“想必爹孃心中已有了計較,陌雲全聽爹孃安排。”
“我與你爹的計劃,與當年師尊救先帝的計劃類似。只是,過程不可有半點閃失,需要你的全力配合。”
“救先帝的計劃?那不就是祭獻自己的本靈嗎?不可!我們還有很多辦法,為何要用這等用命去換的法子?”
“傻孩子,你以為,所有人都可以將自己的本靈淨化了去寄託在他人的身上。若是如此簡單,雲殤何須如此大費周折?”
“那雲殤計劃如何讓他與小蝶的身體融合?”
“引靈術。”
“引靈術?這是何術法,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這是禁術。我與你爹也是從師尊留下來的書卷中得知,從未施用過。”
“那這術法是如何用?你與爹是何計劃?”
“所謂引靈術,是使用外力,將一人的靈力引到另一人的命格之中。與淨化靈根不同,本靈即使換了載體,屬性等不會變化,因此,引導雙方必須是靈力不相斥的兩人,且靈力不可有太大的懸殊,才能進行。”
“世間竟有這般神奇的法術。只是,誰願意將自己辛辛苦苦修煉的靈力換與他人呢?”
“當然沒人願意。所以,這外力,便十分的重要。方才與你說了,我與你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二人的本靈都已開始枯竭,想來,我們這一世的任務也完成了,師尊與先帝的路,還需要他們去走。臨走前,我們能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替師尊掃除掉雲殤這個障礙。”
“娘,你們……”
“雲兒,你是修習之人,莫要將這生死看不開。我與你爹活的太久,春夏秋冬看的多了,也失了色彩。人生,還需輪迴著才有味道。這一世結束,便開始下一世。記憶太長,心太小,都裝滿了。”清憐說到這裡,抬眼看了看無庸,眼神交流間,二人都懂對方的心思。這便是長久的默契,不說話,思想也可傳達。
“娘……”
“雲兒,說正事,爹孃的生死你不要記掛了。你且信著,生死有命。人人都有自己的時辰,該來的,遲早要來。我們的計劃便是將雲殤引至小楓的體內。小楓此次自爆本靈,如今已是本靈殘缺破碎,此方法救了小楓的同時,也能抹去雲殤的所有記憶,他二人結合,於雙方來說都是新的開始,一舉兩得。“
”確是如此。只是……娘,那雲殤能甘心於自己的本靈被囚在他人的命格之中嗎?“
”當然不能,所以我們需按計劃行事,不可有差池。硬碰硬我們不一定討到便宜,此事需要智取。我與你爹施的護心脈的術法支撐不了太久。計劃現在就需要開始,不能再拖延了。”
“是,娘!此事……要告訴阿澈嗎?”陌雲猶豫了一番,開口問道。他知道那人脾氣,若是爹孃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件事,他如何也不會同意。
“當然不能,此事不能告訴我們三人以外的任何人,我們三人知道便好。小蝶與阿澈畢竟是師尊與先主的化身,他們牽連進來,恐生變故。”
“雲兒明白。我們如何開始?”
“無庸,你來告訴兒子具體的步驟,我去給大夥們準備午飯。”清憐見與陌雲說的差不多了,起身開始朝外走去。
屋內,無庸再次執筆,一點點的畫著小玉城的地形概況,一點點的講述著他們的計劃步驟……陌雲聽著,心中卻是酸楚。終是爹孃,他如何心無旁騖的聽天由命?時間到了,便放手他們離開?陌雲自問,他做不到。
屋外,大片的雪花旋轉著紛然而至。寒風凌冽,寒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