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蝶朝後躺去,冰涼的地面讓她的心中沉靜了幾分。她一直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只是未料到,自己變成當局者,會這樣痛。聽清憐與無庸說完了幻心所有的故事,雖然觸動,卻也僅限於此。如今,幻心的所有記憶襲來,她才知,唯美的背後,是多少默默的等待與淒涼。靈女又如何,孩子保不住,愛人不在身旁,沒有家人,沒有親人。只有蝶谷陪著她,只有雲殤默默的陪伴著。
幻心在燈下枕著書卷睡去的模樣,在亭邊一人看花開花謝的模樣,握著完顏真的手,緩緩閉上眼睛的模樣……一件件,一樁樁,如同刺一般深深扎進了蘇蝶的心。美好那麼短,縱使情深,心酸卻也……道不明!雲殤送她的,當真是個好禮物!
兩世,就這樣而來。她不敢想,等到蘇蝶投湖前的記憶再恢復,三世的劫,她能否在承受?
良久,蘇蝶從地上緩緩起身。藏在此處也無用,既然醒了,她理應去送清憐一程。為了她,清憐承受了太多。如今,該她去還一還了。
她不知雲殤究竟是動了什麼手腳,她得到的不僅僅是這記憶,靈力也開始復甦。抬手間,雙靈禁錮之術瞬間消散。她一步步的走上臺階,新的道路,剛剛開始。
男兒有淚不輕彈。陌雲從城外回來,便把自己鎖在了房中,誰叫也不肯開門。
他紅著眼眶,跪在房中,如同一個孩童。他輕輕捧著手裡的白蓮,眼淚卻是止不住。
娘並非生來靈胎,是以,幻滅之後,留下來的,是本靈最原始的模樣。他看著手裡殘敗的白蓮,心中酸楚難耐。
“冰清玉潔,我見猶憐。”他看著窗外的茫茫夜色,輕聲念道。這幾個字竟然如此重,牽絆了孃的一生。
“還好嗎。”陌雲心傷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陌雲未細聽,以為是清何,冷漠道:“方才說了,不要打擾我。”清憐的離世,眾人心中無一不痛快哭,只是為人子女,痛的卻是更深。此時,他只想靜靜的賠母親最後一程,沒有心思再去安慰哭哭啼啼的清何。
蘇蝶得了雲殤的靈力,穿梭於兩地之間,已是舉手之勞。只是,過來的,只是幻想。她本人,正在蝶谷清憐的房中盤腿入定。
“我只是怕你打擾了清憐,讓她走的不安寧。”蘇蝶嘆息道。於她而言,陌雲是朋友,清憐是師孃。於幻心而言,跪在這裡的,卻是一個孩子。她如今,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個靈魂在支撐,只是,需要做的,絕不能遲疑。
這一次,陌雲聽清了這道清冷的聲音。他不敢相信的回了頭,見蘇蝶站在身後,眼眶不由更紅。即使,娘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他的心中……卻是怨不起來。人這一生,總有要去守候的東西,否則,活一世,有什麼意義?
“阿澈說你消失了,你竟在這個屋中。”想了許久,陌雲不知道如何開口,終是不鹹不淡的胡亂說了一句。
“何來消失?我不是在此。”蘇蝶不忍,輕聲安慰道。
“那便好。”
“阿雲,人生在世,終有一別。阿蓮為了守這執念,已經付出了太多,我們讓她安心去吧。”
“我只願她在,只願如同孩童時候一般,常在身旁。”陌雲心中悲痛,未細究蘇蝶的話,只是執著答道。
若可以選擇,他只願:歲月靜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