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星辰氣象,第一念頭想到的是什麼?我很是得意地說出了“黃道星圖”四個字,越王爺卻搖了搖頭,跟我說這不過只是一片天空。
裝飾著這萬千藏書樓閣的夜半星空。
我有些無奈,帶著被駁了面子的哀怨,對王爺說道:“王爺,故弄玄虛不說,這片星空巧奪天工,也不知耗了多少金銀人力才得以完成,統計而言,未免太過奢靡。”
越王爺嘴角含笑推脫責任:“玄虛是你鼓弄的,與我何干?這夜空也不過是用了熒光顏料的圖畫,又何來奢靡之妄評?”
得嘞,王爺什麼話都是對的。我亦是嘴角含笑,朝他點了點頭。
越王爺看著我笑,直接伸出手戳了我腦門一下,這勁兒可絲毫沒斂著,直接把我給戳的身子後仰差點摔倒,王爺說道:“把你那燈給點起來吧,我這兒看書看得眼睛發澀。”
他說著就走到了正中央列著排好的桌椅旁,捏起一本書直接坐了下來,我趕忙顛顛地跟了上去,從袖帶裡掏出那顆天上地下難尋珍貴的天玄珠,這桌上本就有個燈臺,我把珠子給放在了燈絨上頭,權當了燈芯,待把它的位置調得能照亮得了王爺的位置,我才滿意,把一旁的紗罩給套了上去。
這是我第一次伺候人,可我看著那燈,左瞧右瞧地就是不舒坦,看了半晌才恍然驚覺:那天玄珠的光澤是幽藍光,就算是透著暖和橘黃的燈罩,射出來的光也是瘮兮兮的冷光,這光度,愛侶之間倒是能使得,互相瞧著搞出個朦朧美來,若是看書,那可不得傷了眼睛?
越王爺卻毫無怨言地翻起書頁來,我琢磨了半晌還是把燈給拿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喚人進來點個燈盞,王爺不如放下書本小憩片刻?”
他撂下了書本看著我,直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才從旁邊盒子裡拿出了火石,道:“不用讓下人進來,就勞煩王妃親自把使了。”
我親手點上的燭火一點不安分,明明就是個無風的密室,偏跟豆子似得一跳一跳的。
越王爺的目光一直盯著那燭火,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他好像有點不敢看我。就這麼看著那燭火看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說道:“那日,那日馬車裡頭,我是氣急了,把你給傷著了,真是對不住。“
”哪兒有的事,”我撥弄了一下燭火,跟他無所謂似得說道,“我與王爺是聖上下旨,三媒六聘,正經拜了天地的夫妻,伺候王爺是應該的,哪兒能說對不住呢?”
越王爺出聲地笑了笑,從貼身的懷裡頭掏出了一方錦帕,上頭看出的妖豔麗花似罌粟一般,我伸手接了過去,上頭溫度殘留,暖暖地從指尖透到了心頭上。
“這方帕子,”越王爺說道,“你待會出去叫人把它放進咱們放婚書的老木匣裡頭。”
哦,這便是我的貞潔帕了,我半點不害臊地接過,撫了撫上頭因為乾涸而凝結得堅硬了的痕跡,想了想,終究是說道:“王爺把匣子放到了何處,這方帕子到底不方便示人,還是我來親自放進去吧。”
王爺問道:“不方便示人?”
我回他說道:“自然是不方便的,咱們行夫妻之禮再怎麼說都應該在成親當日,如今這快一個月過去了,才在外頭把這禮給行完了,要下下人多嘴猜忌,到底於咱倆的聲譽都有損。”
“哦,原來是這個,”越王爺輕輕回我,“我還以為你要詢問這血哪兒來的。”
我一愣,剛想反駁,卻忽然從腦子底下挖出了一段被我丟棄,仍未毫無價值的記憶,忽然想起唐府裡頭我那位變態哥哥唐敏曾經說過,說我這副身子早就是被他玩弄厭煩的殘破,可既然早破了身,哪裡來的處(和諧)子(和諧)血?
身子不可抑制地忽然抖了起來,我瞧了面前人,怎麼瞧都不認識,我想開口責問訓斥,可惜了,犯了錯的人是我,我哪兒來的立場去呵斥他來?就是這麼一瞬間,耳邊鳴鳴作響,腳踏實地卻有種飄然不穩的感覺,怕是御風而行都沒我這般地不穩當。
我估計我臉色發白,唇瓣直抖,瞳孔渙散跟中了毒似得,越王爺不禁啞然失笑,站起身上千兩步想要扶著我坐下,我卻一把撇開了他的攙扶,後退兩步,暗地裡擺出了作戰的姿態,我可不信堂堂一朝王爺回准許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給他戴上綠帽,把這方貞(和諧)潔(和諧)帕給我,可不就是要向我問罪的意思嗎?
越王爺越發開懷地笑出聲來,“真真像是隻炸了毛的貓。”
我雙眼如鉤,警惕地看著他。
越王爺嘆了口氣又繼續笑,邊笑還邊罵我:“素日腦子轉動得不是挺快?怎的今日就不行了,我將這方帕子給你,且不說是你的血還是我的血,我都鐵定了心思地告訴了外頭人:你確已經成為了我的人了;還偏要擺出了這副模樣警惕我。”
我想了想,確實有理,可這疑惑卻沒解決,壓在心頭立刻就結成了結,我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問道:“那這血......”
越王爺撇了我一眼,“你的。”
我登時就神清氣爽地卸下心頭重擔,順便惡狠狠地對著唐敏這個變態罵了句:“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