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鄉間寂靜一片。
果樹村村西一戶寬敞的院子中,有人在竊竊私語。
“爹,咱們真的要跑?”一個男聲遲疑著問道。
“不跑怎麼辦?你弟弟那不孝子到這時候了都不肯伸手幫忙,這是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回話的是個老頭。
“那大全的媳婦怎麼辦?就這麼扔下她不管了?”這是個老婆子的聲音,語氣有些猶豫。
“咱們這是逃命,她剛小產,咱們帶著她能跑得快?橫豎她孃家不遠,她還有兩個兒子在孃家住著呢,讓她回孃家跟親人團聚豈不是更好?再說了,咱們人雖然跑了,但是這宅子不還給她留著麼,屋子裡那麼多好東西,隨她處置。”
男人沒提醒自己爹他們還欠著賭坊一千兩呢,到時候發現他們走了,這宅子包括裡面的東西肯定是要被賭坊霸佔的。
“爹,咱們要就這麼跑了,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有什麼不能過的?你娘和你媳婦身上的那點首飾還值幾個錢,還有我問村裡宗親借的一百來兩銀子,再加上昨日秀荷給的兩百兩,夠撐一陣子了。”
“可是……”
“還可是什麼?要跑就趕緊,別磨磨蹭蹭的。要不是你闖了這大禍,爹至於做這個決定?”
老頭顯然氣不順,忍不住多數落了男人幾句。
“一心指望你光耀門楣,結果被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棍纏上,你還能參加得了縣試?讓你好好用功讀書,你卻滿腦子歪門邪道,見天兒往外跑,我這老骨頭還要被你折騰......”
“老頭子,你也少說兩句,大全也不是故意的。”
“還替他說好話!真是慈母多敗兒!要不他能闖這麼大禍?”
“行了爹,您不說趕緊跑嗎?等咱們去別處安家,兒子一定好好讀書給您考個秀才回來!”
......
“師妹。”
屋門被敲響了,雲念初起身去開了門。
“師兄。”
雲念初回屋坐下,給雲帆倒了杯茶。
雲帆掃了眼屋裡,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床上多了個小小的包袱。
“你此去京城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就帶這麼點東西走?”
雲念初淺淺一笑,搖了搖頭。
“我去京城又不是享福的,帶那麼多東西也沒什麼用。再者說既然是聖上欽點,想必什麼都為我準備好了,我卻更不需要多準備什麼了。不過我這些藥材,還得託師兄幫忙照看了。”
雲帆看著眼前神色淡然的女孩子,心中五味雜陳。
師妹明明還小,卻遠比同齡的孩子穩重太多,有什麼情緒從來不外露,即便是亦兄亦父把她帶大的自己,也時常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師尊來過了嗎?”雲帆問。
雲念初搖了搖頭。
“今年冬天金州雪災,凍死了很多人。結果到了開春,冰雪融化,又鬧起了凌汛,河流決堤,淹死了很多莊稼......”
“再這樣下去,恐怕是要起瘟疫。”
雲帆嘆了口氣,看了雲念初一眼,“大彰建國三百多年,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災害,聖上怕是急了。”
“師尊雖然常年在山上清修,想必對此事也是頗為關心的吧。”
雲念初點了點頭,轉身從書案邊的抽屜取出一個小包袱,雲帆瞧了一眼,發現有些眼熟。
這是今日她在壬女節上帶了一路的那個。
雲念初把包袱放到桌上推到雲帆面前。
“師兄,這是我煉製的一些丹藥,若是有機會,麻煩你轉交給虞夏。”
雲帆一挑眉,“就是那個有些黑的跟你一般大的小丫頭?”
雲念初點了點頭,“今日她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