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孫家的運氣不錯,這樣的人,看樣子就要出現了。
那界字位上站著的鑄器師,是兩名五品玄臺中的一個,叫做鶴煊,安定人,痴迷鑄劍,善用火術,在當地鼎鼎有名。
“安定離浚南可不近。這個鶴煊,是有備而來啊。”
虞夏瞧了眼底下的十六個鑄器師,其他人都選擇了尋常的銅、錫、精鐵,選材大同小異,只是配比各有不同罷了。唯獨這個鶴煊,選擇了從未有人選過的黧金。
只要他成功將黧金容於鐵中鑄成法劍,不論鋒利與否,劍上刻畫的陣紋精妙與否,上孫家都不會輕易錯過這樣一位身懷奇技的鑄器師。
鶴煊一臉沉著,又挑挑揀揀了一塊銅與精鐵,將之裝入坩鍋煉,動作如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停頓,彷彿早已做了千萬遍,熟練之極。
這般成竹在胸的模樣叫他們這一群看座上旁觀的人都不由相信,他是真的可以熔鑄黧金。
與他比起來,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還有一個人,卻可以算得上不堪入目了。
“看止字位的那個二品玄師,他這是剛學會鑄器吧?”
十六個鑄器爐圍在鑄劍池四周,看座的位置比較高,可以避免任何遮擋把十六個鑄器爐都收入眼中。鑄器師燒製了什麼樣的劍範,選用了什麼材料,在目力本就遠勝於常人的玄師眼中都顯得清清楚楚。
止字位上的程不遲,已經燒完了劍範。
劍範是一個笨拙之極的泥模,上面除了凹凸不平的捏痕,沒有任何其他的紋路。
然後,程不遲開始在鑄材筐裡挑挑揀揀,開始了調劑的步驟。
絲毫沒有修整裝飾劍範的意思。
劍範的紋路除卻美觀之外,更重要的,是賦予這柄劍一個名字。
劍的名字在澆鑄之時便隨劍一起生成,從此以後,這個名字,便代表了這把劍,代表了這把劍的性格,也代表了這把劍的特性。
就像雲念初的承影劍,“蛟分承影,雁落忘歸”,此劍可用來斬斷看不見的聯絡,看似綿軟,卻威力巨大。
沒有名字的劍,就好比一個人沒有靈魂。只能作為凡鐵,卻難成法器。
不在劍範上刻上劍的名字,這是任何一個合格的鑄器師都不會犯的錯。
可是程不遲偏偏就這麼做了。
調劑、熔鍊、澆鑄,到後面刮削琢磨、砥礪開刃,一柄劍鑄完,程不遲都沒有給它刻上名字。
一把平平無奇的劍,鑄完了。
與此同時,其他鑄器師也完成了手中的劍。
“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門道來沒有?”陳道人問。
上孫家的弟子已經開始將鑄器師鑄完的劍收了起來,呈到上首處坐著的上孫舯面前,在上孫舯的邊上,坐了三個中年男子。他們是上孫家的客卿,今日擔任審官一職。
“鑄器就好比畫符,每一步都不得馬虎。又好比修煉,要堅定自己心中的‘道’。”虞夏認認真真回答道。
陳道人翻了個白眼,“誰問你對‘道’的感悟了,我是說,要是讓你挑一個人為你鑄器,你挑誰?”
“就他吧。”
虞夏毫不猶豫地伸手指向臺下,手指遙遙對著的是“止”字位,那裡站著被眾人嘲諷的二品玄師程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