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頓時收回了目光，也收了聲。
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似乎身上的傷不那麼疼了。
“女俠明察啊！”
王管事終於能說話了，“那兩千兩真不是我們賭坊訛你們家，我這兒欠條白紙黑字寫著呢！”
說著，王管事便一瞪邊上站著幾個壯漢，先前領頭的那個埋著頭，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了虞夏。
虞夏接過那紙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丙辛年正月廿四……借銀五百兩……十日內還……逾期不還，利息翻番。”
最下方是虞大有的簽字畫押。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爹十幾日前在你們賭坊借了五百兩高利貸，現在翻了四倍是吧？”
虞夏挑了挑眉，看著王管事。
王管事被她這麼盯著，心中有苦難言，他外邊看著風光，實質上還是個給東家管事的，該收的賬他自當收回，不然在東家那頭可就不討好了。
所以即便懼怕虞夏，王管事依舊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要是真能夠按照先前說的十日內還，也不用還那麼多了……”
“不逾期的話得還多少？”
王管事一聽有門，這小丫頭似乎其實挺好說話的，有還賬的意思，哪怕他不能收那麼高利息，收個限定期限內歸還的也行啊！
“那個女俠，”王管事搓了搓手，他本想對著虞夏笑一下，因為臉部腫痛，最後還是作罷，“不逾期的話，只收兩分利，還六百兩銀子就行了……”
“這樣啊……”虞夏似笑非笑地看著王管事，“你們賭坊倒是有頭腦，五百兩銀子借出去，轉手就多了一百兩出來。”
王管事嘿嘿乾笑兩聲，“女俠過譽了。”
“這可不是我刻意捧你們。”虞夏收斂了笑容，沉下了臉色，冷聲道：“我素來知道有些地下錢莊私底下借錢給普通百姓就為了吃那高額的利息，但即便那樣，借貸期限也至少得有一個月。”
“你們賭坊胃口倒是大，短短十天，就要利息翻番了？”
會在賭坊借錢的都是一些賭徒，在賭桌上輸了銀子，又不甘心，想要多賭兩把連本帶利贏回來，便會動借錢的心思。
賭坊本身就方便，且能借的數額也比較大，只需要找個熟人做擔保驗明身份就行，不像外邊的錢莊，壓根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百姓能進去的地方。
恆賭坊，之所以弄個堪比地下錢莊的放貸的生意出來，為的就是掙這些人的錢。
賭徒賭性一上來了，壓根不會多想借錢期限的事，甚至他們還會認為轉手就能把錢掙回來還上……
這麼一來，向賭坊借錢卻還不上銀子的人便多了。
還不上銀子怎麼辦？
上門討債，威脅恐嚇，讓人向親朋好友開口借，實在湊不出來的，那就讓這些壯漢去家裡搬東西，就挑值錢的來抵押。
再要是還不上，你家不有小子閨女麼？
閨女賣進花樓，小子要是相貌過得去也能賣了當個小倌，再不濟賣給大戶人家當下人也行，再把他們每個月的月錢收上來。
總而言之，賭坊有的是辦法讓一家子窮人吐出他們要的錢來。
可偏偏他們師出有名，被他們整治的那些人家，本就因為借遍了親友的錢叫人疏遠了，最後也不敢吭聲，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