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晚了一步。
在與他們相隔兩米遠距離時,他眼睜睜的看著莫家兩個頂樑柱從三樓的頂樓如隕石般墜落下去,眼看著兩條人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卻無能為力……
回憶是如此的痛苦。
莫晨雨的眼淚浸溼了顧雲凡的褲子。
“如果不是該死的開發商相逼,爺爺和爸爸也不會死!是他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我恨他!他們唯利是圖,只顧賺自己的錢,卻沒有真正為我們小百姓著想!”她恨恨的說道。
“開發商看中的自然是利,但是,他們給經濟的發展帶來了很大的推動力。多少人因此受了益……”顧雲凡有些艱難的說道,“你看這繁華的城市,這高樓大廈,這暢通無阻的筆直大道,哪一樣不是他們……”
是的,他就是莫晨雨口中當年的那個“開發商”。
二十二歲那年,他開始接手顧氏集團,投標的第一個專案就是拆遷再建專案,可誰能預想得到,卻出了人命,而且是兩條人命!
莫晨雨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卻是真的!他是我們莫家的仇人!”
仇人……
顧雲凡高大的身子幾不可見的搖晃了下。
在雨兒的心裡,他是他們莫家的仇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瞬間湧上了心頭。
“雨兒……”抱住她的雙手緊了緊,他忽然間不知如何開口了。
他明白她的痛苦,卻無法真正深刻體會到那種感受。
莫家兩父子雖然不是他直接致死的,可是卻與他脫離不了干係,如果不是他上門與莫家人相談,莫爺爺也不會情緒激動,他和莫父也不會從三樓墜落直接致死。為此,他愧疚了整整十年。
他們墜落的地方,恰好是一塊冷硬的大石,腦袋先著地,就好似一個生雞蛋直接擊在石頭上,下場必然是碎裂。
他忘不了他們慘死的模樣,腦漿迸裂,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一地……
他也忘不了莫家的女眷哭得死去活來的情景,只除一人,明明很痛苦,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那份堅強,令人的心陣陣抽痛。
這些年,夜深人靜,噩夢中醒來,眼前似乎總是浮現出一雙清純無辜的大眼睛,那苦楚的眼神,含著濃濃的恨意,令他心驚不已。
出了人命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尚掌握著顧氏集團重權的顧父當機立斷,當即立斷要將他送到國外,直言繼續深造。
顧雲凡並不同意。
他說他會對這件事情負責到底,可是有一天,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遠離陽城千山萬水的M國。顧父在他的水裡下了藥,將熟睡中的他偷偷送走。
他所有的證件都被顧父扣著,他想要飛回來,根本不可能。
顧父答應他,給莫家一筆補償金,並給他們安排一個好的住所,可是後來他得知,莫家人根本就沒有入住那套房子,而是離開了那個小鎮,據說是投奔什麼親戚去了……
就這樣,他在M國呆了三年,當年那件人命案,在他歸來之時,在陽城早已風平浪靜……
命運,常常將人打得措手不及,就如同他和她之間。
時隔十年,不曾想,還會與她相遇,他是她的仇人,她把他當成了朋友,如果她知道當年的開發商就是他,她還會把他當成朋友嗎?答案是否定的。
對於他們來說,他就是他們的噩夢。
“當年,奶奶執意要離開,她說,那裡的回憶太痛苦,不如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我知道,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我們找到了爺爺昔日的戰友,他們給我們安排了住所,給媽媽安排了工作,還給我和姐姐辦理好了入學手續。在我們最無助的時候,陶家給了我們最大的幫助,算來,陶家就是我們的恩人。可是……”莫晨雨沒有繼續往下說。
本以為,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可是,母親一度沉浸在父親亡故的悲傷中,十年了也沒有走出來。最初那幾年,她終日渾渾噩噩,精神恍惚,性情大變,經常對她打罵,因為是這個女兒當初阻止她陪同丈夫一同上路,所以,她恨這二女兒。
這樣的母親,根本就沒有辦法外出工作,奶奶年事已高,可她卻是閒不住的人,不管她和姐姐如何勸告,她還是找了份環衛的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雖不致貧困潦倒,可家裡始終蒙著一層悲傷的氣息。
最可悲的是,家裡的存款在不知不覺間被母親全部揮霍,而開發商賠償的那筆資金,父親的那一部份,也被她賭、博輸了個精光。這事還是過了很久才被察覺的。
姐妹倆瞞著莫奶奶,生怕老人家再受不了刺激。
好在,有一個好心人,一直在默默的資助她們,否則她和姐姐根本就不可能順利讀到大學……
“雨兒,苦了你了。”顧雲凡心裡很不是滋味。
為自己當年的過錯,也為懷中人兒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