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解釋為什麼,沈羲也沒有多問。香囊解下來交給珍珠,然後才又隨著她往院裡去。
傳來說笑聲的正堂裡就坐著奪她命的溫嬋。
按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做了虧心事的人是溫嬋,可不是她沈羲,所以她沒有什麼好緊張的。
進院這一路也沒有什麼好說,這種排場她見得太多,溫嬋就是整出個宮殿來,她也不會多看兩眼。
倒是秋氏自打進了這安榮堂的門,整個人就逐漸凝重起來,本來多活潑的一個人兒,生生循規蹈矩,成了個掐著脖子的木偶人。
看來這位二奶奶離溫嬋心腹的位置還差著不少距離,也就難怪會那麼急於爭寵了。
不過細想起來,韓頓在朝堂地位那麼高,但秋氏拼命巴結著,並且斷不敢行差踏錯的人,不是韓頓的夫人,她的親大嫂,而是一個已經放權的老太太,倒是挺耐人尋味的。
再想想她來韓家兩次,並沒有哪次聽她們言語裡提及韓頓的夫人穆氏,或者是他的母親唐氏。
也就是說,韓頓生母,秋氏的親婆婆,以及他的名媒正娶的妻子,她們在府裡的權力和影響力,實際上還根本比不上溫嬋?
沈羲心底裡琢磨著,面上卻不耽誤半分。
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門簾被撩開,再繞過西面綵鳳雙飛大屏風,跨門第一眼,她看到圍坐在一處的好幾個姑娘們。
第二眼,目光便就直接落在了坐在上首錦榻上的老婦人身上。
即便沈羲早做了準備,但這一眼還真就彷彿直接跨越了五十年!
座上的溫嬋正半倚在大迎枕上,手裡捧著只琉璃盞,面向左首坐著的韓凝的臉上,還有著一抹慈愛微笑。
當年那把青絲裡已偶見花白,一身半新的絳紫色織錦繡銀團花單衣下,覆著褚紅色馬面裙。
她頭上插的身上戴的,與當年的她一樣講究到有些過分。
但昔年精緻的五官到如今,已成了變形的輪廊。
縱然肌膚還顯平整光滑,終究已如爛熟的桃子,那皮肉已垂了下來,在嘴角與下頜處成了褶子。
倒是那雙在相國寺後小巷裡泛著惡毒冷光的眼睛相對還算亮,使她六十六歲年紀看上去,無形就年輕了好幾歲。
沈羲細想想,離開這個人其實也就不過三個月而已,猛地見她蒼老如斯,還真有些移不開眼。
“姑娘進來吧。”秋氏招呼道。
沈羲微抿唇,垂眼入了內。
溫嬋在她抬眼這剎那,目光也倏地落在了她身上。
“刑部左侍郎府沈羲,拜見老夫人。”
沈羲給她施禮。
溫嬋望著頜首靜立在面前的她,半日才揚唇招手:“過來我看看。”
她這一伸手,袖子上滑,便就露出手腕上一隻鐲子來。
只見這鐲子大片玻璃底,裡頭的飄綠如青山綿延,而萬山叢中又飄著一抹觸目的紅!
這紅耀眼得像血,又熱烈得像火,如同當日在小衚衕裡乍見到自己手背上那抹血,她雙眼倏地就刺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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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外面浪,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