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她張揚不起來。
窗外夕陽逐漸下沉,她也不能一直等下去。
她扭頭看了眼上首,只見他似乎已經吃完了,正支肘全神貫注地看起手上軍報。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眼窩略有些發青,且下頜上那小塊淺青色又冒了出來,襯著這身銀鱗甲,倒是很有幾分傲立黃沙的威武大將之風,然而這麼看來卻有幾分疲倦之色。
她不明白,他既是正忙著公務,為什麼不在王府不在衙門,卻會在這裡?
蕭淮換摺子的工夫已察覺到有視線看過來,順勢抬頭看了眼,又垂眼望著摺子。
沈羲見狀,還是橫了橫心,穩步走到長案前,頜了首道:“世子。”
蕭淮沒抬頭:“尋我做什麼?”
這聲音微啞裡又帶著清冷,是那日在五軍都督府衙門裡肅殺的他。
沈羲雖不知哪裡又得罪了他,但卻知道他是故意刁難,無奈也只得放下身段裝了孫子:“民女是從瓊花臺劉掌櫃那裡得到的訊息,說是民女要找的人現如今在世子這兒,所以斗膽前來,還望世子行個方便。”
蕭淮紋絲沒動,沒有表示。
沈羲也不好再接著往下說,順勢往他摺子上一打量,只見上頭按著好幾個印章,看著像是挺緊急的軍報。
而且落款有後軍都督府的徽記,顯然是大同那邊傳來的。
她記得前不久被他殺了的陳修也是大同的,大同怎麼這麼不太平?
面前傳來啪地輕響,他把摺子一合,又丟在了案上。
看他再伸手去拿另一本時,拇指上扣著的一隻青玉龍紋大斑指便就赫然出現在眼前!
沈羲目光忽地頓住……
這斑指,不正是那天劉凌臨時取進來的那隻?!
她驀地往他臉上看去,他仍低著眉眼,對她的存在無動於衷。
她忽然明白了,原來那斑指竟是他的,原來當天她在瓊花臺的時候,他竟然也在!
——不是,那天她看了這斑指後說什麼了來著?她怎麼記得她好像說過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臉色忽然就僵了。
她怎麼會知道那斑指竟是他的?
再想想先前劉凌的神情,這麼說來,難道那瓊花臺的幕後東家就是他?!
她忽然覺得今天能不能走出這院子都有點難說了。
很顯然上次在五軍衙門他放走她之後,之前的事他就沒打算追究,她也以為自此兩不相干,誰知道卻居然又遇上這茬兒!
她怎麼辦?
她不動聲色覷著他,這張臉緊繃如鐵板,完全找不到半點可趁之機。
或者她來錯了。
她調整了下氣息,以儘量緩和的語氣跟他深施禮:“民女貿然打擾,多有得罪,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