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值中午,四月天豔陽高照,衛羲兒卻似才見了鬼。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耳畔全是紅塵喧囂的聲音。
身邊不時有商販穿梭,挑著擔子賣涼粉與酸梅湯的老漢一邊吆喝一邊與相熟的街坊打招呼。
街兩邊的商鋪熱鬧興旺。
茶樓酒肆賓客絡驛不絕,就連向來人客不多的壽器店都透著興隆的氣息。
頑皮的孩童舉著樹枝自她面前呼嘯而過,身後是他們母親懊惱的訓罵聲。
他們轉身吐吐舌頭,又接著一路高歌往衚衕那頭跑了。
……
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人間的景象,卻彷彿與她隔了一世的人生。
透過眼前,她看到的只有三年前那雙不肯動搖半分的心,聽到的只有那句“他們必須死”!
她抬手捂著耳朵,閉上眼睛。
三年。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她從地獄裡滾了一圈出來,以為已經是另一個人,那聲“羲兒”,傾刻間又將她從人間打回了煉獄!
衛羲兒已經死在了三年前的衛府別院裡,死在衛家上下十幾口人全部被他殺死屠盡的那個晚上,死在他燕王決絕的言語面前!
他有什麼資格來找她?有什麼資格再喚她的名字!
他踩著衛家那麼多人的屍體得到兵權,成為人人敬畏的權傾天下的藩王,他有什麼臉面來見她?
有什麼臉面碰她!
他是來跟她炫耀他的戰果的嗎?
還是來彰顯他如今幾近至高無上的地位,來親身證明他的殘忍與暴虐都是正確的?
……來接她?他以什麼名義來接她!
四月的太陽光下,她渾身發冷。
寒意從心底升起,漫延到四肢各處,浸透了她的心肺肝脾,如同將她置入冰窟。
但她心裡又似是有把火在燃燒,這冷熱交替之下,她全身都在顫抖!
她蹲在樹下,閉著眼把自己抱緊。
頭上創傷留下的後遺症也開始發作,潮水般的疼痛朝她襲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