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安臉上堆滿笑走過來,掏了封封好的信箋給她:“齋席已經送去靈堂了,太后這裡有旨傳給閣老,閣老忙著,小的便就只好請夫人轉交。有勞了。”
穆氏看了他一會兒,揚唇接過來:“好。”
夜裡韓頓回房,看到小圓桌上擺著封封好口子的信箋,拿起來看到那字跡,便就立時抬頭看向正替他鋪床的穆氏:“這誰放的?”
“我放的。”穆氏走過來,溫聲道:“周公公說是尋不到你,就託我轉交了。你快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麼要緊的事。”
說完她頜了頜首,便就退出去了。
韓頓直到她消失在房門外,這才收回目光,對著燭光靜默起來。
冬月裡夜色如水。
一騎馬兒趁夜到了宮門下。
韓頓入了午門,將馬遞了給侍衛,直接奔往了乾清宮。
鄭太后正帶著小皇帝在薰籠旁翻史書,小皇帝悶不吭聲,殿裡只有鄭太后不緊不慢的聲音。
韓頓隨著周福安進了簾櫳,跟眾人擺了擺手,然後便就輕輕咳嗽了兩聲。
母子倆皆抬起頭,鄭太后抱怨道:“紹逸你快來,還是你有辦法,來教教慎兒。”
小皇帝將嘴唇抿成一條線,垂了頭下去。
韓頓走過來,半蹲著看了看書的內容,然後似笑非笑望著她:“真是讓我來授課的?”
鄭太后頰上微紅,拉起小皇帝道:“福安,帶皇上去就寢。”
周福安走進來,躬著身來扶小皇帝。
小皇帝將手一甩,默不作聲自己走了。
韓頓依禮躬送到簾櫳下,望著那小背影沉默。
鄭太后走到他身側,抬頭望著他側顏:“怎麼了?”
他收回目光,笑笑地坐下來,拿起桌上的茶來吃。
鄭太后走過去,手臂勾住他脖頸,張開貝齒輕咬他稜角分明的下巴。
他笑道:“都當太后的人了,還淘氣。”說著又推了推她,說道:“我還在服喪,別鬧。”
鄭太后不動,望著他道:“你還真把這喪事當回事?”
韓頓道:“那是我的親祖母,當然要認真。”
鄭太后看了他一會兒,走開來,漫不經心收拾起桌上攤著的史書道:“我倒是高興得很。這次蕭淮幹了件好事,把她逼死了。
“當年若不是她,我又何至於到如今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成日介伴在你身邊?我知道你要盡孝,可我還是不在乎。”
韓頓凝眉:“阿繡,都過去了。”
鄭太后轉過身來:“我知道過去了。這些年我不是也沒說過什麼嗎?一樣當她是老祖宗般敬著。
“可是我一想到你娶了別的女人為妻,還給她生了兒子,我這心裡就——”
“好了!”
韓頓站起來,將她困在他與桌案之間,“我說了都過去了。眼下我不是陪著你嗎?你讓我來我就來了。
“自打雲嵐懷上敘哥兒,這麼多年我就再也沒碰過她了。這些天我治著喪都還在想著給你們添多幾個衛的事,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