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伸手往她頭上探了探,然後鬆了口氣:“好歹是退了熱了。接連昏睡了幾日,可把人嚇壞了。”
沈羲望著她,沒有說話。
昨日早上她也是這般從惡夢裡醒來。
醒來後發現她居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便著實沒能控制得住自己的震驚——
她不明白她既然還能重新活過來,那為什麼沒有直接回到張家?
溫嬋還在張家,她只要回到張家,便能找到溫嬋索命!
但她卻偏偏成了沈家小姐……
寒熱與激動使她又暈了過去,而後便就一直睡到剛剛。
興許是這場覺睡去了她的心火,眼下的她,思緒已經清明起來。
“喝口水吧,從前兒到現在,你還沒吃東西。”裴姨娘將杯子又往前送了送。“我這就去廚下拿些吃的來,眼下雖然沒到飯點,但你總歸是府裡嫡出的小姐,總還不至於連口吃食都苛薄你的。”
說著,她便拿起桌旁的食盒,提著出了門去。
沈羲望著手裡的粗瓷茶杯,皺了皺眉,思緒被拉回現實。
刑部侍郎官級雖不算特別高,但掌著吏部實權,地位並不差。
不知他們家怎麼會寒酸成這個樣子?
不但小姐的茶具用的是僕人才用的粗瓷,姨娘穿得跟個婆子也似。
且更為荒謬的是,她這個二小姐的吃食,竟是由她這姨娘親自去提的。堂堂三品大員的府上,居然用不起幾個丫鬟?
但眼目下這些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她更關心的是如何回到張家。
她得儘快修封書信送回府去,提醒父母親防備溫嬋這白眼狼還有別的什麼動作,同時尋找機會回家!
這麼想著她便已躺不住,掀被下了地來。
剛把腳套進鞋裡,這時候門外就突然傳來聲喝斥:“賤人你沒長眼嗎?!”
這聲音高亢尖利,彷彿石頭擊中了銅鈴,夾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戾氣。
沈羲停了半刻,俯身繼續穿鞋子,哪知道門板卻地突地被踢開,一人挾著冷風迅速捲到了屋裡來!
她站在屋中央,定睛望著簾櫳下這人。
來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上身穿著薔薇色滾邊夾衣,襟上繡著細密的纏枝西蕃蓮紋,下裳是煙青色烏雲紗百褶裙,面容清冷,眼裡冒著寒光。
她才在屋裡站定,身後便又跟進來兩個丫鬟,丫鬟也承襲了她三分氣勢,到了沈羲跟前,連頭也不曾低一低。
三個人如龍捲風似的捲進來,如不是這身打扮,說是來打家劫舍的也沒人會懷疑!
“把你那隻蓮田圖的瓷枕拿給我!”
少女看到屋裡的她,稱呼也沒有,手指頭便已經指到她鼻子上。
沈羲眉眼轉冷,看著離鼻尖不足一寸的這隻手,不動聲色將它揮開。
她雖不曉得她們是什麼來路,可這股張揚跋扈的氣勢卻也不是她能看得慣的。
前世裡她雖然不慎冤死,可她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從來不仗勢欺人,哪怕是公主們都與她往來融洽,如果不是因為溫嬋身世可憐騙得她,哪裡輪得到她先死?
“你敢碰我?!”少女尖叫起來,彷彿遇見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咬牙瞪著她,嘴都咬變形了。
旁邊兩個丫鬟也是登時如看家狗般倏地衝到前頭來了:“二姑娘是不是佛堂還沒跪夠,又想進去了?你竟敢動我們大姑娘,誰教你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