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軒微微一頓,又接著往下說:“但自己已經進了火場,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便奮力往外救人,因為在凡間不便使用法術,所以一次只能救一個人。妖王奮力救人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將火勢漸漸地控制住了,再加上大家的齊心協力,終於將人們都安全救了出來。”
“一向冷麵的父王,竟還有暖心的一面,真是意外。”哀沅君感嘆道。
陌軒點點頭,“是啊,我也未曾看出。後來,妖王發現這施雨之人正是你的母后,也就是四海龍王次女——木曦。”
哀沅君聞言大悟,“怪不得我是半妖半仙體制,竟是因為如此。”“嗯,自從那一場大火,妖王便對木曦有了好感,但不便說出,雖然當時妖界和仙界和平共處,但兩界之人若想在一起,是斷然不會允許的。無奈之下,妖王便只好長時間遊玩於凡間,就這樣靜靜地陪著木曦,漸漸地,荒廢了妖界的事務。”
“妖王的這一舉動,引起了妖界眾大臣的不滿,本來少主上位地位不穩,更何況妖王當時日漸沉迷於男女之事,更是萬萬不可。這時,便有大臣上書於妖王,請求立即立後,以便穩定妖界。妖王一口回絕,甚至連大臣送上床的美人,也一個個折磨致死,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木曦其實對妖王也是情有獨鍾,但心意難明,除非她自願背棄家族,剔除仙籍,成為一個真正的凡人。處於兩難境地的她,去找尋自己的姐姐商量此事,姐姐怕生出事端,將她困在水宮之中,生怕自己這個妹妹做什麼傻事。”
“姐姐這一關,便是將妹妹關了百年,這百年間,妖王處處尋找木曦的蹤跡,但總是一無所獲,心灰意冷的他,終於回了妖界,不再找尋,他想,或許她知曉自己的身份,故意躲著自己吧。就這樣,兩人百年未見,陰差陽錯。”
哀沅君雙目一行清淚滑落,嘴角似是有些嘲諷,“想必就是那時,雀妖入了宮吧。”
“那一日,妖王醉酒,卻又倍加思念木曦,正巧這時,孔雀一族公主流觴化作木曦模樣,來到了妖王身邊。思緒不清的妖王以為是木曦到來,情到深處,便與流觴行了雲雨之事。第二日醒來之時,見到身邊一絲不掛的流觴,妖王大驚之餘大怒,將流觴斥責出去,自己獨自一人躲在房中暗自落淚,恨自己的不忠,恨自己無能,不能將木曦帶回來。”
“被關在水宮中的木曦,也是日日落淚,終於有一天,送飯的仙子不小心將鑰匙滑落,木曦大喜,匆忙用鑰匙開啟門,朝著天宮飛去。那天,木曦自請剔除仙籍,入凡間為人,那天,除了姐姐,水宮眾人皆以木曦為恥。除了仙籍後的木曦,央求姐姐將她帶到妖界,姐姐見事已至此,無奈將妹妹送到了妖界玄熠殿。”
“妖王終於見到了自己愛的人兒,聽到她為自己做了這麼多,心中更是痛恨自己當日所為,想暗暗將流觴解決掉,但這一舉動被身邊的侍衛給攔住,侍衛告知妖王,流觴是孔雀一族公主,她的父親是妖界的元老之一,若是傷害了流觴,事情恐怕會有些複雜。妖王無奈,便只好將流觴關了起來,以防她出來作亂,傷害木曦。”
“為了讓木曦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妖王將自身修為的一半都給了她,但木曦雖身為凡人,身上還是殘留著仙氣,就這樣,木曦便成了半仙半妖之人。大婚那日,木曦身著大紅嫁衣,面若桃花,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也正是那日,木曦從天下最幸福之人,成為了最不幸之人。”說到這,哀沅君心中一顫,或許,那日也是自己不幸命運的開端吧。
陌軒繼續說道:“就在妖王與木曦夫妻對拜之時,流觴的父親伏炎帶著一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到來,張口便問妖王可否認賬。眾人疑惑之時,那女子便解開了蓋頭,蓋頭下的人正是流觴。流觴說她已經懷了妖王的孩子,別的不求,只求妖王將她收入房中,哪怕做一個侍妾也好。妖王本不允,道自己只有一個王后,那便是木曦。”
“蓋頭下的木曦早已是淚水漣漣,沒想到自己拼命找尋的夫婿,卻早已是他人之夫,那自己又是如何?聽著屋子內流觴的陣陣哭聲,木曦心中實在不忍,便將蓋頭揭下,央求夫君將流觴納入宮中。面對著伏炎和木曦,妖王便只好點了頭,應允此事,但要求木曦為後,流觴為侍妾。這個要求伏炎自是不允,便道誰先生下王子,誰就是王后。妖王還未開口,木曦便道了一聲好,又跑出了門外。”
“妖王前去追趕木曦,以求她的原諒,木曦本就心軟,聽到妖王苦苦哀求,倒也原諒了他,兩人的日子過得倒也是平靜。但妖王心中一直有一個結,那就是流觴腹中的孩子,於是他便親手,將流觴已經六個月的孩子打掉了,那怕是流觴趴在地上痛哭哀求,妖王也不曾憐惜半分。那時的流觴,已經極盡癲狂,抱著流掉的胎兒來到荒原找尋妖界長老骷原老人,求骷原老人救孩子一命。但骷原老人也無能為力,便將孩子化為一塊藍玉,送於流觴。”
聞言至此,哀沅君心中疑惑起來,“不對,父王對於雀妖極其疼愛,又怎能將那胎兒流掉?”
陌軒並未回答,而是接著講述,“那時候的流觴,已經心如死灰,被心愛之人以一顆毒藥葬送了自己的孩子,又被趕出了妖界,短短几日,便已成了世間最傻、最慘之人。都說因愛生恨,流觴對妖王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恨。於是,她將自己容貌盡毀,又用孔雀一族的修復之術修復容貌,之後便混進了妖界。她進門的那一刻,玄熠宮上下人人笑意盈盈,道是妖后終於懷了身孕,可喜可賀。”
“妖后有孕,自是需要年紀稍長的人陪同,流觴便被選了去。這十月間,妖王日日都會宿在木曦房中,木曦也是笑臉相迎,兩人相敬如賓,令人羨慕。木曦臨盆之際,屋子中就只剩下靈怨,靈怨之前做過產婆,也是木曦來到玄熠宮最信任的人。所有人都在屋子外面等候,包括匆匆趕來的妖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木曦別撒手人寰。”
“若是母后身子不好,十月懷胎之時就會顯現,為什麼直到生產才出了問題?是那雀妖所為吧!”哀沅君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是究竟她是怎麼做到讓人看不出破綻的呢?
這時,陌軒望著窗戶外漆黑的天色,便道:“時候不早了,我便不再說書,這是你那乳母生前留下的冊子,想必是要等你成了大器之後再贈與你,但我想,你現在也定是需要。”說完,將冊子扔出去,便朝門外走去,邊走邊說:“我瞧著你身子好了,能夠自由變幻,等會別讓織安起疑,我不想讓她捲進你的這場家戰。”
哀沅君緊緊地握著冊子,喃喃自語道:“我也不想傷害到她。”
陌軒前腳出門,織安便趕緊迎上來,要不是出了聲,陌軒還真看不出這黑暗中還有一個人。織安一臉的驕傲,向自家師父展示著自己的成果:“師傅,今日我學會了變幻之術,特意變了蔬菜瓜果給做了一桌子美味的飯菜!”
透過月光,陌軒認真地瞧著自家小徒弟,緩緩開口:“你倒是越發地像一塊木炭了,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燒,能不能做熟一頓飯。”織安聞言,怯怯地縮回了自己的小手,朝著離去的陌軒大喊:“漓源說得對!真是個無情的師傅!”
陌軒停住腳步,緩緩地轉回頭,臉上一陣黑一陣白,不過夜色太暗,織安沒有看清楚,就只聽到了師傅那如同寒冬一般的聲音:“漓源都跟你說了什麼?”
“呃......”織安心想,漓源今兒算是幫了自己大忙,那邊不能出賣他,算了,就說:“漓源沒有說什麼啊!我剛剛記錯了名字,是晏枝。”
“那倒也是,我瞧著又到了鳥兒脫毛的季節了,不知晏枝現在何處?”陌軒一聲冷哼,便去往大廳,享受自家小徒弟所謂的一桌子美食。
此時在後院鳥窩中的晏枝只覺身上寒意陣陣,又順手拿了好些葉子蓋在了身上,喃喃自語道:“天冷了,可別染了風寒喲!”
陌軒來到大廳,卻發現大廳的角落正蹲著一個黑乎乎的不明物體,他上前狠狠踢了一腳,只聽“哎喲!”一聲慘叫,便見那不明物體轉過了頭,瞧著陌軒痛哭起來:“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織安將那些個沒曬乾的柴火給我用,您瞧!您都認不出我了!”漓源這一哭,將臉上的黑炭給衝了些去,陌軒才認清他的本來面目。“辛苦了,吃飯吧。”陌軒覺得,確實應該安慰他一句。漓源聽著自家殿下的不算安慰的安慰,心中甚是寬慰,抹乾了眼淚,便跑去外面洗臉。
陌軒瞧著圓桌上花花綠綠的菜式,頗為有趣,便讓織安給自己一一介紹,這都是什麼菜。織安指著第一盤綠油油的油菜說:“這是清炒油菜。”陌軒拿起筷子,夾起一片油菜,剛一入口,便滿臉的不可置信,眉頭緊緊蹙在一起。織安疑惑的問道:“不好吃嗎?”
陌軒好不容易嚥下,抬頭望著織安,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