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開,衛子揚便指著馮宛厲聲命令道:“把這婦人押到秋月宮去,任憑是誰,沒得我的命令,一步不許近!”
“是。”
幾婢上前,不等她們靠近,馮宛轉身,安靜地朝外走去。
衛子揚盯著她,唇抿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終於,在她要跨出房門時,他沙聲低喝,“馮氏阿宛,你可能知道那秋月宮是什麼地方?告訴你,那是冷宮!”
他直直地盯著她,等著她回頭,等著她告訴他,她不想離開他了,她會如誓言中所說的那樣,對他不叛不離,不厭不棄。
可是,馮宛只是略略停頓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目送著她曼紗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裡,衛子揚突然一拳打出,令得幾面“砰”的一聲發出巨響,砸出一個坑來。
馮宛走出院落時,吳姓青年正侯在門外。看到她走出,連忙湊了過來,深深一揖,恭敬地喚道:“夫人。”
他抬起頭,看著馮宛那張喜怒不露的臉,求道:“夫人,將軍他也不好過,你就忘了那些事,回到他身邊吧。夫人,你以前不都是這樣做的嗎?”
馮宛轉頭。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垂下雙眸,輕輕說道:“將軍他只是現在想不開。”當年的趙俊,在她有用時,也是依賴著的。只是他一朝富貴,便把自己當個礙眼的東西給扔了。
常言道“富易妻,貴易友。”衛子揚在最風光時把她遺忘,也許只是尋常,可在馮宛而言,卻生生地揭開了傷疤,生生地激起埋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恐慌。
吳姓青年一怔,這時馮宛已然提步。過了一會,他向左右的親衛問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瘦弱的親衛低聲說道:“夫人應該是說,將軍只是現在捨不得她。過個陣子,就會把她放開。”
吳姓青年一呆,他訥訥地說道:“夫人想多了……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夫人還適合一國之母的婦人。”
那親衛小聲說道:“也許夫人是覺得將軍遲早會廣納後宮,覺得自己沒根沒底的遲早會被放棄吧。”
聽到這裡,吳姓青年沉默了。他也是男人,自是知道,女人就是衣服,舊的永遠不如新的動人。再加上馮宛真說不出是什麼美人,與這世間層出不窮的絕色美人相比,她對男人實在沒有多大吸引力。便是成了皇后,也不一定能永遠當下去。
沉默良久後,他咬牙道:“我得聯合眾人,一起來規勸夫人。如果我們同夫人承諾,如果有一天將軍想要廢后,我們會以死相博,夫人說不定就放心了。”
說到這裡,他急急轉身,大步離開。
秋月宮是冷宮,陳國的每一任皇帝,都把犯了罪和不受寵的妃子丟到這裡,任她們自生自滅。而這二年來,這小小的秋月宮,也換過好幾批主人了。每一個新的帝王就位,就會把前一任帝王的妃嬪,統統扔到這裡。
而到了這個地步的婦人,便沒有能離開的。於是,一個個被扔進來,一個個用一丈白綾,結果了自己的性命。到得衛子揚進城時,因他不好女色,便下令把這些女人全部處置了。結果,那些得了信的婦人,以為他的處置便是給五殿下活殉,或者充當樂伎,當下紛紛自殺。
這麼一來,小小秋月宮,在一年之內已死了百數婦人,真正是悽風冷雨夜夜魂。
馮宛曼步跨入秋月宮,望著前方灰暗頹敗的景像,和偶爾才可以看到的,一個個木然的身影,低嘆一聲,放慢了步伐。
曾秀一進入皇宮,便被眾親衛押著進入了一個房間裡。在他與曾老叔不安地踱來踱去時,外面不時有人被推了進來。他一看,這些人卻都是轄屬於他的遊俠兒。幾乎還留在都城的,已全部落網。
苦笑了一下,曾秀暗暗想道:也不知夫人怎麼了。
正當如此想著時,一個太監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人都在這裡?”
“是。”
“把他們押下去,讓他們據守冷月宮。”
“是。”
冷月宮位於整個皇宮最內側,是個偏靜而又防守嚴密的地方。
坐在指給她的宮殿內,馮宛靜靜地看著宮婢們出出入入,不過小半個時辰,便把宮殿佈置得豪華而精美。
佈置妥當後,宮婢們遊貫走出,馮宛低著頭,在殿中慢慢走動著。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她要理一理。
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吳姓青年的聲音在外面說道:“夫人便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