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兒聲音一低,湊近馮宛輕聲說道:“不過將軍不肯見他們,太監們說,將軍一個人躲在房子裡喝悶酒呢。”說罷,他拿眼瞅著馮宛。
馮宛卻只是恩了一聲,她側耳聽去,隱隱約約中,倒是聽到了二句清楚的話,“馮夫人既已歸來,將軍便可祭天就位,冊立皇后了。”“是啊,夫人甚得將軍歡心。她回來了,將軍也可正常治事了。”
又側耳聽了一會,馮宛轉向那遊俠兒,隨待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夜了。
馮宛沐浴更衣罷,早早便躺到了塌上。
剛剛睡著,一陣嚷嚷聲驚醒了她。馮宛一睜眼,便看到房門大開,一個人影隱隱綽綽出現在房門處。
“誰?”馮宛顫聲一喚,她剛剛坐直,那人歪歪倒倒地走出幾步,面容呈現在昏暗的牛油燈下。
這個俊美之極,鳳眸墨髮,可不正是衛子揚?
只是他臉色暈紅,豔色眸子淚水欲滴,正抿著唇,倔強而又控訴地看著她。吐出的氣息,盡是酒味。
馮宛心中一鬆,低聲喚道:“子揚,是你啊。”
衛子揚沒有吭聲,他歪著頭,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馮宛。
好一會,他才再次移步,跌跌倒倒地走到她面前,就在馮宛想要說什麼時,“咚”一聲,他朝地上一栽,屁股坐了個結實。
坐在地上的衛子揚,顯然被摔得有點暈眩,他呆頭呆腦地看著馮宛,直直地看著她,突然的,他嘴一張,放聲大哭起來。
沒有想到他會哭得這麼厲害,馮宛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她連忙從從塌上爬起,摟著他的頭說道:“子揚,不要哭了。”
衛子揚卻只是啕啕大哭著,淚水橫流中,他嗚咽著喚道:“阿宛。”
“恩。”
“阿宛。”
“恩!”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他控訴地說道:“我緊趕急趕,你還是理也不理便悄悄跑了,我把大夥趕出去,令他們喊著你的名字找你。你依然理也不理。我受不了,自己跑出去,夜那麼深,到處黑森森的,我想著,如果你不願意,我這一生都找不著你了……阿宛,那時我真想跌下馬背死了算了。”
馮宛沉默著。
風中安靜之極,只有衛子揚的嗚咽聲混在其中,旋轉而來,旋轉而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宛唇動了動,她低啞地說道:“子揚,我是真的害怕。”她抬起頭,慢慢摩挲著他的墨髮,指尖劃過他的眉眼。
衛子揚手一伸,重重甩開她的手指,恨恨地繼續說道:“阿宛,你怎能如此之狠?還讓那曾秀送那勞什子帛書給我,說什麼祝我永世安好。便是聽到我昏迷出事的訊息,你也不管不顧,還想著出城,阿宛,你怎能心狠至此?”
他的控訴,一聲又一聲,那孩子般的淚水和指責,那恨恨又無助的語氣,使得馮宛只能抱著他,在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推開時,緊緊抱著他。
同時,在她內心深處,依然清楚地計較著: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他,還是沒有向她承諾什麼。
他依然會坐上這個帝位,依然會廣納後宮,依然需要不斷的妥協和周旋。
是的,他也是迫不得已,他也是沒有選擇。
而她呢?她唯一的選擇,便是離開他,離開這個漩渦。
她知道,自己的沉默,在他和眾人眼中,是那麼的自私。可她又能怎樣?既然一開始便料到了結局,又何必無望地博鬥?
古往今來,那情字困住的都是弱勢婦人,天下的男兒,放下那情字,又收起那情字,便如收放海誓山盟一樣容易。
慢慢的,她貼上他,把自己冰冷的唇,印在他的太陽穴上,“子揚,”馮宛喃喃喚道:“我白天說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我不會離你太遠,便隔個幾百裡,一晝夜可到的地方,給我建個莊子。子揚,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兩全之策。”
她的話,比起白日時多了幾分真誠,她想,他應該感覺得到。
衛子揚慢慢安靜下來。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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