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天氣微涼,清風如水。
衛子揚這兩天迷上了釣魚,馮宛緩步走來,遠遠便看到他頭戴斗笠,懶洋洋倚在樹下的身影。
她嘴角噙上一個笑容,曼步走到他身後,喚道:“子揚?”
“你來了,坐。”衛子揚朝旁邊的塌拍了拍,示意馮宛挨著他坐下。
馮宛恩了一聲,碎步上前。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親衛首領匆匆而來,看到馮宛也在,他臉上露出一抹喜悅。
站在兩人身後,他執手一禮,沉聲說道:“將軍,十五殿下不但封鎖城門,明令各大家族只許入不可出。還把大夥的家屬,載以馬車,鑼鼓開道,慎重地迎進了您的府中。”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還有,他四處張貼通告,說什麼將軍本是忠臣良將,他的皇兄卻聽令饞言,逼害忠良,致使將軍負氣外出,至今末歸。他還說什麼。得一良將,可安天下。衛卿於孤,便是那個可安天下的良將。以往的事,是皇兄犯了錯。孤身為皇兄的親弟,自當替他贖之。他將於子丑日午時許,負荊棘,請罪於衛府門外。天下人共鑑之。”
他聲音一落,衛子揚垂釣的動作便是一僵。
他唇抿了又抿,抿了又抿。這個訊息,皇宮中的十五殿下剛準備行動,他便知道了。可他以已度人,料定那個位高權重的十五殿下放不下這個臉,料定他也只是口頭說說。
沒有想到,他還真的要行動了。
一時之間,衛子揚心潮起伏,臉色變幻。
十五殿下做到這一步,衛子揚要說不激動,那是假的。衛子揚在寒微的日子中過了數年,識盡人間炎涼。在他地認知中,還真沒有一個王者,對他做到這一步。
這在漢人的字典中,也是知遇之恩吧!
雖然明知現在陳國的情形,明知十五殿下是面臨著內憂外患,動則王朝傾覆,不得不為之,可他的心,在這一刻,還是軟了。
好一會,他吐出一口粗氣,冷冷說道:“慌什麼?等他做了再說不遲。”
聽這語氣,卻是心軟了。
那護衛首領悄悄瞟了衛子揚一眼,轉頭看向馮宛。
見馮宛安靜地垂手而立,任由清風拂起她額頭的碎髮,白瓷般嫻靜溫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來。那護衛首領不由低聲說道:“那,馮夫人以為?”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衛子揚已沉聲喝道:“退下吧。”
“是,是。”
親衛首領緩緩退去。
衛子揚慢慢放下魚竿,回頭看向馮宛。
此刻的馮宛,眉頭微蹙,正望著遠方出神。
衛子揚盯著她,輕聲問道:“阿宛,你不願意嗎?”
願意?馮宛一怔。她低頭看向衛子揚,搖了搖頭,低聲道:“只是心中不安。”
衛子揚站了起來,他盯著盪漾的湖面,慢慢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安。”不再多言,他收起工具,轉身便走。
馮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聽到這個親衛首領的陳述,馮宛竟是想到了當年韓信請封“假齊王”之事。那時的韓信,傾向於劉邦,那就是劉邦得江山,傾向於項羽,便是項羽勝。兩不相傾,自立為王,則是三分天下。大好局勢中,他被劉邦感動,最選擇了傾向劉邦,以致後來漢朝成立,惹上殺身之禍。
現在的衛子揚,與當時的韓信何等相似?
不過,也有不同。當時的劉邦,他的身邊有張良,陳平等蓋世名臣。現在的十五殿下可比他不過。
她抬起頭,瞟著衛子揚不停變幻的側面,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