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遞來,馮宛便接過弗兒手中的毛巾,輕輕敷在臉上。
垂著眼,馮宛長長的睫毛撲閃著,顯然正在尋思什麼。
弗兒瞅了瞅,小小聲地喚道:“夫人?”
直喚了兩聲,馮宛才低聲應道:“什麼事?”語氣平和恬淡,哪有半點被打過後的羞惱?
“嫵娘房中還有藥膏,要不要奴去拿來?”
馮宛搖頭,淡淡說道:“不必。”
她又說道:“退下吧。”
“是。”
弗兒轉身退下。
她退到門旁時,馮宛回過頭來。就著月光,弗兒的身影瘦削得不成樣。還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她已是白裡透紅的一豆蔻少女,哪曾似現在這般風一吹就倒的消瘦蒼白?
也是,上一世時,她不曾有家庭的困擾,整個趙府,也沒有這幾個月的飢餓,對於成長期的少女來說,改變自然大了。
馮宛收回目光,慢慢站起,在房中踱了開來:現在,她已被衛子揚推到了前面。只怕接下來的日子,關注自己的,想見自己的人,會數不勝數。
哎,衛子揚那人,永遠是自己生命中的變數。也罷,便想著如何應對那些人,從中尋找機會吧。
琢磨了大半個時辰後,馮宛進入了夢鄉。
她醒來很早。
一睜開眼,便再無睡意。摸索著起塌,對著銅鏡中,依然清楚的五個指印瞟了一眼,馮宛自己給自己穿好裳服,朝外走去。
一開啟房門,她一眼便看到了睡在側房角落裡的弗兒。此刻的她,正縮成一團,瘦削蒼白的臉上,正痛苦地蹙著眉。她的唇抿成一線,眼角還有淚水,似乎在夢中,她也是不開心的。
馮宛只瞟了一眼,便緩步跨出了房門。
剛剛步入院落,她聽得身後弗兒的夢中低語,“父親,錢……”
是了,按時間推算,她的父親現在入了獄吧?怪不得這麼痛苦了。
此時,天剛拂曉,東方只有一線光明。馮宛輕步走出,聽著四野的鳥鳴聲,踩著露水,雙手籠於袖中,慢慢踱起步來。
這時,書房中傳來了一陣低語聲。
還有誰起得這麼早?
在馮宛的疑惑中,眉娘嬌軟的聲音傳來,“夫主,別惱了,你一宿沒睡,歇一歇吧?”
趙俊沙啞的聲音傳來,“我不想睡。”頓了頓,他似是在推開塌幾站起,“這幾日,我會出去一趟,你給我好生看管著……”剛說到這裡,他驟然一頓,良久良久,他嘶聲道:“總有一日,總有一日……”總有一日怎麼,他卻沒有說下去。
馮宛見他似要出門,不想與他撞見,輕步返回自己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