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士抬首,頓時發現前方不遠處的迷霧中,有一點耀陽刺破了赭黃迷霧的遮蔽,有如暗夜裡的引路明燈一般,為他們在這片死亡迷霧中導引出了前路。
“定是將軍在替我們引路!”
方向是對的。
生路就在前方。
一眾甲騎驚喜不已,可很快他們這份死裡逃生的驚喜便被瞬間沖淡無形。
看著那些剛剛帶著自己等人殺出一條血路的那些殘破甲騎,在那一點耀陽出現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前衝的腳步,為首的曲軍候聲音乾澀道。
“老許,還……還愣著幹什麼,將軍在等我們回去……回去覆命呢!”
或許他也沒覺察到自己那一向沉穩的聲音,此刻竟是掩蓋不住的顫抖。
周身充滿死氣的一眾殘破甲騎,寂靜無聲。
而後緩緩調轉馬首,往身後的死亡迷霧退去。
如此一幕,儘管所有人都已經有所預估,可依舊忍不住生出撕心裂肺的痛。
“你們去哪兒!”
“他媽的,回來啊!”
“別逼老子求你們!別走!求你們……他媽的!狗曰的!回來啊!”
身後呼喊不斷,那些即將淹沒在赭黃迷霧中的死亡騎軍轉身的動作頓住。
看著這些生前的袍澤,有‘人’扯了扯並不完整的僵硬嘴角,似乎在笑。
‘哈哈,這些傢伙哭鼻子了?’
可彼此對視間,那一雙雙死寂的眼眸卻是充滿了留戀與不捨。
最終抬起臂膀,做出了擺手的動作。
他們在告別。
生者有生者的路。
亡者有亡者的歸途。
袍澤一場、生死並肩,現在卻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迷霧越來越濃郁。
對面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有將士情緒激動之下,就要衝入迷霧之中去找尋那些曾經的袍澤。
可最終被為首的曲軍候阻攔。
一陣沉默無言中,也不知是誰第一個低吟出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昔日歌此一曲時,共修戈矛、共舞刀兵,同仇敵愾。
同袍、同澤、同裳……
是以故有之袍澤名、袍澤之誼、袍澤之情。
現在便以此曲送別袍澤!
而對面的迷霧中,似乎也在應和一般,嘶吼陣陣。
‘袍澤,且慢行……’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隱沒在那片迷霧中的那些死亡鐵騎,並未就此‘安息’,而是在這片充斥著死亡的黃泉汪洋,再次開始了新一輪的‘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