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位左賢王足夠聽話,單憑他與那腹中子一系血脈姻緣,韓紹不吝賜他一世富貴。
可若是他腦子不清醒,想必遼東公孫一定是樂見其成。
畢竟……殺母留子,養於嫡母膝下,在此世並不稀奇。
韓紹緩緩收回目光,腳步踏動,身形漸漸由實化虛。
而這時,下方城頭上那些蠻族終於忍不住高聲問道。
“等等……”
韓紹漸漸虛化的身影,扭頭回眸。
“為……為什麼要救我們?”
對於這個問題,韓紹卻是沒有什麼回答的興趣。
草原終究是要有人的。
否則今日沒了幽北烏丸,明日又會有白丸、黑丸慢慢冒出來。
與將來那些野心勃勃的新晉霸主相比,一個被打斷了筋骨、半死不活的前霸主明顯更好控制。
……
此時十月已經接近尾聲。
四周起伏的山巒,已經全然是一片銀裝素裹。
唯有那道巍峨高聳的山峰,只有峰頂染白,其下依舊顯現出幾分鬱鬱蔥蔥之相。
那就是聖山。
兩千年來,無數草原部族仰望的神聖之地。
當年的始畢也是如此。
當他站在山腳下仰望眼前這座山峰時,滿心只有濃郁的敬與畏。
只覺得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高聳、巨大的山峰。
那時候他只想著若是能站在山巔俯瞰,定然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變了呢?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忽然覺得眼前這座巍峨山峰不再巍峨、不再高聳了呢?
是自己斬下父汗頭顱,高居汗座的那一日?
亦或是自己帶著烏丸一族橫掃四方,一舉抵定草原霸主的那日?
再或者是自己那一日破境登仙功成?
始畢有些記不大清了。
‘伊稚邪,你迷失了……’
腦海中不斷迴響老不死對自己說過的這話。
始畢神色有些痛苦地扭動著這顆新長出的頭顱。
“不!朕沒有!”
“朕一直很清醒!從未迷失!”
始畢怒目圓瞪,面色猙獰,咬牙低吼著。
在覺察到身後那股如影隨形的氣息再次迫近,始畢望著眼前的巍峨山峰,終於一步踏出。
只是這座曾經任他去留的聖山,這一刻卻是憑空生出一股無形屏障,將之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