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一朝雖然武風熾烈,就算是他們這些文士也能拔劍四顧。
但當那些糾糾武夫一身甲冑大步流星地出現在各個司衙時,且不說懼怕不懼怕的問題。
單單是心中那股氣,在雙方開口之前,就莫名矮了三分。
果然周玄這話說完,當時席間在場的一眾文吏漸漸地全都陷入沉默之中。
他們這些人能來到這裡,都是胸懷抱負之輩。
骨子裡的傲氣,自不待言。
誰又能真的甘心在那些武夫面前卑躬屈膝?
見這一番禍水東引的計策奏效,周玄來不及欣喜。
轉眼又丟擲了最後一句話。
“你等皆知周某為秘書郎,只是你們可知這秘書閣,閣樓之上尚有座次?”
尚有座次?
什麼意思?
在場眾人先是一愣,隨後驟然眸光大亮。
當是時,有人再也顧不得遮掩心跡,脫口而出地問道。
“秘書郎的意思是……我等皆有機會?”
這話出口,一雙雙灼熱的目光,齊齊望向主座之上週玄。
而周玄其實也是心中發虛。
實際上韓紹並沒有跟他言明過,未來這秘書閣具體架構如何。
他只是透過觀察那秘書閣內的佈置以及暗自揣度韓紹的心思,自己猜出來的。
可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只能扯出韓紹的虎皮,硬著頭皮含糊其辭道。
“正所謂……天命無常,惟有德者居之。”
“還望諸位拋開雜念,勉之、勉之……”
以‘外敵’促團結。
再懸餅於驢首,以重利誘之。
不出意外,周玄一場酒宴不但將自己從眾矢之的中成功摘了出來,更順手替自家侯爺掃清了一些隱患。
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只是他卻是沒注意到自己當日那番被逼無奈的舉動,實際上已經種下了一顆種子。
而這顆種子,名曰結黨。
不過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自那日酒宴過後,整個文吏一系不但一掃原先頹喪之氣,甚至表現得比初來冠軍城時還要賣力。
而原本被所有人暗自針對的周玄,一夕之間竟隱隱成了一眾文吏的魁首。
有這樣的基礎在,做事自然無往不利。
這一點在蠻族兵臨城下、大舉攻城後,越發明顯。
不論是安民方略,還是往城頭源源不斷運轉物資,再到組織醫館醫士救治傷兵,周玄一聲令下,整個冠軍城官僚體系飛速運轉,卻是有條不紊、毫無亂相。
就連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陳家老祖,也忍不住感慨一聲。
“周氏小兒輩,當有宰執之資也!”
到了他這個歲數,在修行道途沒有更進一步的指望後,目光總會下意識轉移到這些後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