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虎心中感慨著。
既感覺有些欣慰,又有種不被需要的失落感。
就像院中這顆冬日裡斑駁了的老樹。
遙想當年,老樹鬱鬱蔥蔥的那會兒。
他跟自家亡兄還有韓紹故去的父親,還是童子時在老樹下撒歡奔跑。
少年時,三人一起習武。
後來各自成家,兄長和韓父都有了子嗣,又都早亡。
這老樹下,好像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自己。
再到後來,兩個孩子長大了一些,才熱鬧了一些。
紹哥兒當時,也才這麼高。
姜虎虛虛比劃了一下。
彷彿依稀聽到某道清脆的童音,正怯生生地叫著‘姜叔’。
而自己正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訓斥著什麼。
可一轉眼間,畫面又換成某道挺拔修長的身影,一身黑色甲冑高居馬上。
而自己站在人群中,聽著周圍無數道聲音放聲高呼。
“司馬!”
高呼著,“司馬長刀所指,我等必當策馬相隨!”
“司馬,司馬……”
而姜虎彷彿一下子,就只能看到紹哥兒的背影了。
只能跟在那個昔日在自己面前乖乖受訓的垂髫童子身後,默默衝鋒了。
只能……
姜虎這般想著,忽然失笑一聲。
“老了,老了,真是老了……”
人吶,年紀一大,就愛胡思亂想。
感慨歲月飛逝。
感慨人生蹉跎。
感慨這,感慨那,最後卻發現現在就挺好。
“挺好!”
姜虎有些驕傲地昂起了頭。
這是一種眼看著自家子侄沖天而起,有榮與焉的傲然。
就像如今的軍中,當紹哥兒那一聲‘叔父’出口。
誰人敢對他姜虎這個鎮遼老卒不敬?
他李靖再牛又怎麼樣?
他馮參再口無遮攔,又怎麼樣?
他齊朔再喜歡陰陽怪氣,又怎麼樣?
就連趙牧那麼傲氣的人。
在見到他姜虎的時候,還不是自稱子侄,執禮甚恭?
雖然這種時候姜虎總是謙遜還禮,從來不以紹哥兒‘叔父’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