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義新和劉牧楷只顧看地,生怕身上沾了泥濘,對破落的村莊完全不感興趣,錢萬里和周正榮不管現在多富有,但在城市邊緣看到打小就熟悉的村莊模樣,還是帶著些感懷。
“這不對勁啊,老周你有沒有覺得少了點什麼?”錢萬里走著,拉起身邊的周正榮問道。
周正榮問道:“哪裡不對勁?”
“不要說這邊家家戶戶都有養雞養鴨的習慣了,怎麼走進來一大段,都沒聽見狗叫?”錢萬里說道。
“錢總這時候也看出村裡不對勁了?不錯,半個月前,村裡的狗就都陸續被下了藥,還有村裡人家養的雞鴨,都被藥死,屍體都堆在村子東邊透過國棉廠宿舍區的路口上。砸棚子、糟蹋菜地那就不提了,”陳立眼睛盯著低頭看鞋尖的周正榮說道,“這幾天水電都斷了,昨天更是把路給挖了——要不是網咖那邊的生意突然差了,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呢……”
如果僅僅是陳立他說這話,周正榮、方義新甚至錢萬里都會覺得他管得太寬了,但誰又知道是不是羅榮民、張浩然已經知道這些事情,有什麼想法,要透過陳立傳達給他們知道?
周正榮沒有辦法再假裝他完全不知道這些情況,臉色難看的解釋道:“拆遷這一塊,早就外包給拆遷公司了,具體怎麼回事,我與老錢也不清楚,或許是拆遷談判不怎麼順利,才會用些小手段吧;我會提醒拆遷公司那邊,有些事情讓他們不要做得太出格……”
“工程要快速推進,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容易,你不是抓住了這點小事,就要難為周總吧?再者說了,城市要發展,拆舊建新是必需要經歷的過程,而即便是在國外,拆遷也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利益。有人不願意拆遷,又不能無限制滿足他們的貪心跟無理要求,那就只能用些小手段……”方義新湊過來,他此前還不知道陳立在故弄什麼玄虛,沒想到他是要在拆遷這種事情攪局。
陳立笑了笑,說道:“我還以為方龍地產沒有正式注資,小方經理都懶得關心這邊的拆遷進展呢,原來小方經理也是早知道這些小手段啊。”
陳立年後沒有過多的關注這邊,也是上午找到牛坤,才瞭解到更多的情況。
國棉廠改制以及雁鳴湖東岸的小工廠拆除,都是金水區在主導,職工不滿意,區政府那邊也是強制壓下來,因此推進很順利;國棉廠職工宿舍樓以及高鋪村北片區域的拆遷,則是由錦榮公司外包的拆遷公司在負責,安置補償條件壓得很低,幾乎每沒有哪個村民願意接受這樣的條件,在年後也是遲遲得不到進展。
三月之前,雖然拆遷談判沒有什麼進展,但主要還是以談為主;進入三月,拆遷公司那邊就變得沒有耐心,很多下作的手段就開始往外出。
這又恰恰與方龍集團推進對錦榮的注資時間契合,陳立就懷疑方義新有在幕後推動什麼,甚至這很可能是方龍集團與周正榮談的條件之一。
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沒有錯。
聾子都能聽出陳立的冷嘲熱諷,方義新心裡堵得慌,卻不知道要怎麼反駁陳立,而且剛才接周正榮的電話,說陳立這邊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他這時候也不想讓陳立這雜碎找到刁難他的機會。
“哎!你們是哪來的?”這時候旁邊房子裡走出來個七十多歲的老阿婆,手裡端著個小鋁鍋,一身素黑的舊時棉襖,腳脖上還纏著束帶,寬口的黑布鞋露著粗布白襪,這身打扮彷彿吧時光都拉回到了幾十年前。
在陳立、方義新之間,劉牧楷插不上嘴,這會兒隨口應道:“我們區政府的,來看看你們村的拆遷狀況。”
“拆遷……你們這些缺德的狗腿子!”老阿婆一聽到“拆遷”這倆字就急了眼,再聽到這幾個還是從區政府來的,當即就將還冒著熱氣的刷鍋水,兜頭往劉牧楷臉上澆過去,隨手撿起快石頭敲著鍋底就叫開了聲,“那幫***拆遷隊又來了,大家都出來……”
劉牧楷還算著假借區政府的名義能少費口舌,沒有狐假虎威不成,老太太竟然是這麼個反應,他沒來得及閃開,被刷鍋水澆了一臉,梳理整齊的小分頭上還掛著幾根泡爛的麵條、菜葉,可如木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太太幾聲嚎叫,死氣沉沉的村落,一下子就活了過來,緊閉的房門拉開,隨著嘈雜的叫罵聲,就見一群老頭老太推門出戶,往這邊圍過來。
這群村民年紀都有大點,沒有一個年輕後生,但氣勢一點不弱,手裡拿著擀麵杖、雞毛撣子、笤帚疙瘩一樣不差,就朝錢萬里、劉牧楷、周正榮他們身上招呼過來。
無論是昨天夜裡,還是今天上午從牛坤那裡瞭解情況,陳立就知道村裡住戶的對立情緒已經很激烈了,看到劉牧楷被波了一鍋髒水,陳立就拉著錢萬里就往後閃。
周正榮、方義新、劉牧楷三個反應要慢多了,不一會工夫就見方義新白嫩的臉皮上,被抓出了幾道血印子,周正榮齊整的大背頭也扯成了雞窩子,最慘的莫過於劉牧楷,他不但不往後躲,還氣勢洶洶的嚷嚷著要報警,擀麵杖、雞毛撣子、笤帚疙瘩自然就都往他身上招呼……
也是周正榮、錢萬里他們兩人的小車司機,看到情況不對勁,仗著人高馬大,將一堆老人推擠開,將劉牧楷救了出來,一起狼狽逃出村子。
方義新、劉牧楷氣得直跳腿,大叫讓周正榮、錢萬里的司機趕緊打電話報警。
錢萬里衝周正榮攤了攤手,他們雖然都狼狽不堪,但就算是報警,警察開幾輛警車過來,還能真把這群七老八十的老頭老太,都銬回局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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