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溼的天牢裡,到處都是一股發黴的味道。蘇衍坐在牢房裡,眼神空洞的望著僅有的一扇小窗戶。
這是第幾天了?
他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不,還是不要出去了。出去又有什麼意思?
他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乾淨,整潔,是新換上的。但身上仍然有他作嘔的味道。他的指甲狠狠的在自己手臂上撓了起來。撓到指甲裡皮肉裹著鮮血。
只有這種疼痛讓他覺得,他還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裡幾乎沒有陽光,這裡沒有任何溫暖。他很冷,很想離開,但是掙不開。
他趕走了宋也,甚至讓他不許再來看他。
突然有了動靜,獄卒過來道,“容大人的人來看你了,看樣子蘇公子裡離開不遠了。”帶著一些輕佻的笑意,蘇衍的眼神散漫的看著他,看似無神,卻已經將他的臉死死的記住。
是他,千萬不要忘了,是他。
聞到一陣清香,蘇衍看到有個女子的身影朝他慢慢走來。光線很暗,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那女子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了。蘇衍看出來,那是明月。
蘇衍已經乾涸的嘴唇終於動了動,可是沒有說半個字。明月走近,拿出來一些飯菜端給他。明月的手隔著牢門輕輕的撫上了蘇衍的臉。那麼溫柔。
蘇衍一把推開她,他不要她看到他這副樣子,即便是明月也不可以。他要她還記著他優雅吹簫時的樣子。
明月卻又抓住了他的手,看著她,眼睛裡有了淚。
蘇衍愣住了,在這個冰冷潮溼的天牢,有了一滴熱淚,好像直接滴進了他的心頭。帶著溫度。
明月那雙好看的眼睛只是看著他,朝著他搖頭,希望他不要這樣。
如此片刻,明月就走了。
蘇衍跌坐在牆邊,笑出身來。
以後的幾日,明月每天都來。她每天換著不一樣的菜帶過來,但裡面有一樣糕點是鳳梨酥。一開始蘇衍什麼也不吃,後來他開始吃了。一開始蘇衍什麼話也不說,後來他開始說話了。
面對明月,他好像又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個人。他可以吃飯,可以說話,以後興許還可以吹簫。
蘇衍這樣想的時候,隔天,明月就帶著一支蕭過來了。
蘇衍拿到蕭的時候終於笑了,“明月,你果真是我的知己。得一知己,夫復何求?”蘇衍將蕭豎在嘴邊,優雅動聽的蕭聲傳遍了天牢的每個角落。
聽到蘇衍吹簫的時候,明月也笑了。笑的像一個仙女,像一個天使。蘇衍的心也跟著動了起來。
蘇衍吹完,看著明月,鄭重其事道,“謝謝你,明月。”
可自那之後,明月就沒再來了。
——
這一日早朝,終於有大臣提及了蘇衍的事情。這是蘇衍被關押的第十七天。
“皇上,臣以為蘇公子無論犯什麼錯,已經是小懲大誡,理應釋放了。大理寺那邊也並未審訊出什麼結果來。”一位大臣說道。
另有一位大臣附議道,“臣也覺得可以放了。蘇公子一向溫文爾雅,此次犯錯,想必是初犯,也是一時糊塗。臣聽聞蘇公子在獄中日日面壁思過,想來已經痛定思痛,不會再犯了。”
連蘇衍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卻在那大言不慚的說蘇衍不會再犯。這群大臣也真是搞笑。不過他們也不需要說的多麼漏洞百出,只要是替蘇衍求情,姜沅就樂於接受。
又有大臣道,“臣看著蘇大人實在是可憐。為人父母,為自己的兒子茶不思飯不想,卻又忠君愛國,不曾向皇上求情半句,實在是我等的楷模啊!”
蘇伯陵躬身道,“是犬子犯錯在先,臣沒有臉面求情。今日犬子是放還是繼續關,全憑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