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
“剛才十一皇子走的時候,裴大人也跟著走了。”
“那讓柳姑娘進來吧,換些溫軟的花草茶來。”
“是。”
柳雨汐穿了一身黃綠色的布衣,大病初癒的面容還有幾分憔悴,眉間愁雲不散,人也消瘦了許多,若說初見時還能看到她面紗被取的溫怒和恐懼,現在的她就只能稱得上是一具行走的屍體,毫無生氣。柳雨汐一看到洛黎就了跪下來,“雨汐多謝洛姑娘的再生之恩。”
“柳姑娘快快請起,這可使不得。”洛黎趕忙扶起她,“坐吧,我讓園沁準備了點茶水點心,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兩人落座後,柳雨汐看到身側溫補的花茶,客氣的笑了下,右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雨汐是再生之人,身中無財,唯有此物贈與姑娘,報姑娘的救命之恩。”柳雨汐從懷裡拿出一個手掌大的黑色東西遞給洛黎。
洛黎沒有推辭,接了過來,東西觸手生溫,原來是塊石頭,有半個手掌那麼大,外形與普通石頭無異,仔細觀察發現這石頭是半透明的,貼近到一指的地方才能隱隱看到石頭裡湧動的金絲,一縷一縷的金絲像金沙一樣在石頭裡緩慢流動。
柳雨汐看著洛黎對石頭很有興趣,略帶憂傷地說:“洛姑娘與我是有緣人,這塊秘寶於我本就是身外之物,如今家族只剩我一人,我……也沒有能力去守護了。”
“既然是家族傳承之物,我不能收。”洛黎把石頭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
“這石頭雖是秘寶,可除了有安眠效果,我也找不出有其他用途。我本姓上官,家道衰落,後人傳到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一人,孤獨飄零,秘術也都失傳了。”柳雨汐說到這兒自嘲地一笑,其中的苦楚讓人看了揪心,“這石頭叫冷魂玉魄,我娘說是太古時傳下來的東西,此物看著沒用,卻有不少人覬覦,姑娘收好此石,不要輕易示人。我娘就是讓這石頭束縛了一生,到死也是為了這石頭……”說著,柳雨汐的臉上滑下兩道清淚。
洛黎看著這石頭,心裡有些糾結,她一邊想要這個太古秘寶,一邊又擔心招來殺身之禍,輕輕嘆了口氣轉而問:“對了,你和吳貞怎麼樣了?”
一聽到吳貞兩個字,柳雨汐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斷往下落,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肩膀卻因巨大的隱忍而不斷顫抖。
真是個苦命人。
“我聽王爺說吳貞在你被擄走後,從淮州到王州一刻不停地在尋你,這一片痴心,如今你已脫險,不想著廝守終生,為何要有輕生之舉?”
柳雨汐拿出手帕擦拭淚痕,緩和了一下,低聲說:“如今雨汐已是不潔淨的身子,早該了斷此生,可雨汐揹負家族使命,不得不苟延殘喘的活著,沒曾想過能有這重見天日的一刻……”
“柳姑娘,你被歹人擄走並非你本意……是不是吳公子因為此事為難你了?”
柳雨汐搖了搖頭,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略帶哭腔地回:“吳貞待我很好,知道我已經髒了身子,也不曾嫌棄我……吳貞接我回王府後見我總頭暈,便請大夫來瞧……”柳雨汐突地大哭起來,話也說不出來了,捂著臉泣不成聲。
洛黎見狀,心裡也不好受,走過去輕輕拍她肩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因為不曾親身感受,她不懂她的切膚之痛,她不知道能有什麼言語才能安撫眼前這女子早已支離破碎的心。
過了好久,柳雨汐漸漸緩過神,艱難地說:“他們逼我吃了很多避子藥……張大夫說……說……我恐無法生育……”
洛黎一怔。
柳雨汐為了守護家族秘寶可以忍辱負重,在煙花之地提著一口氣活著,可這無後的噩耗生生地擊潰了她心裡最後一道防線,怪不得動了輕生的念頭。
“柳姑娘,可是張大夫來瞧的你?”
“嗯。”柳雨汐點了點頭。
“大夫和大夫之前也是有差距的,那張大夫在我暈過去的時候來瞧了我好幾次,每次都說脈象平穩,無礙,估計就是個江湖郎中,騙騙這些達官貴人的銀子罷了。真要說妙手回春,我倒識得一人,只是此人現在雲遊四方,不易尋到,上次給你服用的凝血丹,就是此人煉出來的……”
柳雨汐自然是知道那日洛黎給她服下的丹藥和塗抹的藥粉都是極佳的藥品,令她短短几日就能恢復過來下地行走。
她的眸子瞬間被希望點亮,猛地起身再次跪在洛黎前面,“雨汐願做牛做馬報答洛姑娘,但求能見那醫仙一面……”
“柳姑娘快起來,人可能來不了,但要一個藥方還是可以的。”洛黎握著她的手,安撫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古怪的二師兄蘇賢。
洛黎會幫她,一則是同情柳雨汐這悲慘的命運,二則是她拿人家的手短,收了人家的家傳秘寶,自然要幫柳雨汐。
洛黎又安撫了她一會,然後讓園沁把她送回了菊苑,自己坐在八仙椅上把玩了一會那個石頭之後取了一個錦布袋子,把石頭放了進去,藏在了畫箱夾層裡。
但在聯絡蘇賢之前,她覺得還有件事要去做,而要做到這件事,她就得去找一趟那個一連幾日不見人影的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