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江吩咐畢,迴轉過來,望內室床榻而走,輕輕坐在了床沿之上,滿面沉重,凝望榻上人。這可是記憶中的喬公?當初書房初見,喬公面色紅潤,卓爾不群,君子之姿。可如今,這榻上人緊裹衾被,發須花白,面如金紙,臉頰乾瘦,雙目緊閉,氣若游絲。
“喬公……岳丈……”宋時江抓著喬瑁的一隻手,心中沉重不已。
“爹爹……”大喬哀哀而叫,雙目又是簌簌落下淚珠。
“沒事……沒事……待得安神醫救治,岳丈就會沒事……”宋時江心疼不已,安慰著大小喬兩姐妹。
未幾,花榮引著神醫安道全與扈三娘一道進入了內室。
安道全朝宋時江做得一揖,道:“見過主公。”
宋時江急忙起身,讓位於安道全,說道:“神醫,虛禮便罷,救救某家岳丈。”
安道全點點頭,不再多說,捲起袖子,伸手診了喬瑁脈息,卻是面色凝重異常。繼而掀起衾被,解開喬瑁中衣,宋時江只見喬瑁那嶙峋的胸前赫然一個拳頭大的創口,已是發黑發臭流膿不已。
安道全搖搖頭,說道:“主公,喬將軍……喬太守一則傷勢過重,已傷肺腑;二則瘡口有毒,毒氣瀰漫入體,那刺殺刀劍可是淬毒呀。唉……難救矣……”
大喬聞言,有若遭了霹靂,砰然淚湧,哀叫道:“爹爹……”
那小喬更是粉腮一暗,傷心欲絕,直直趴在床頭慟哭。
宋時江恨恨一錘床榻,叫道:“劉岱,好一個心狠殘厲的劉岱,某必將你碎屍萬段!……”
安道全雙手動個不停,醫術施展,針術施就,一會卻見得喬瑁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安神醫嘆了口氣,說道:“主公,安某無能,不能施救完全,只能延緩幾日耳。”
劉岱一醒轉,不曾有個說話,卻是“咳咳……”而嗽,在安道全的救治下才慢慢平息下來。他無神的雙眼望著安道全,虛弱說道:“不怪神醫,某的傷某知曉,能延緩幾日已是大幸了。……”
他雙眸漸漸地望向了宋時江,枯瘦晦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說道:“公明,你來了。”
宋時江急忙彎下身子,雙手輕輕握住喬瑁枯瘦無力的手掌,強行露出微笑,說道:“喬公,某來了……”
喬瑁一臉欣慰,虛弱說道:“你來了就好了。……我濮陽應該沒事了……”
“恩……濮陽之急已解……那兗州軍已是全軍覆沒……喬公安心養傷就是……”宋時江安慰著。
“濮陽……你來了……濮陽我不擔心……咳咳……”喬瑁又開始了猛烈咳嗽。
慌得大喬急急就去幫爹爹揉背。
喬瑁輕輕搖頭,示意大喬別揉,扶他起身。
宋時江忙幫著大喬將喬瑁半靠在床榻上。
喬瑁慢慢伸手抓過宋時江的手,氣息微弱,微微說道:“公明,某時日無多了,有一些事想囑託……”
“喬公,但講就是……江聽著,喬公慢慢講……”宋時江雙目也是紅了起來,雙手緊緊握著喬瑁冰冷無力的手,說道。
“屏兒,去將前日……前日……我囑咐你的木匣拿來……咳咳……”
大喬慌忙去屋內木櫃中拿出了那個黃金鑲嵌的木匣。
喬瑁示意大喬開啟,朝宋時江露出微笑說道:“公明……這……這是我家女兒大喬的嫁妝……”
宋時江聞聲看了看那木匣,只見內裡是一方印璽和一卷書冊,以及幾把鑰匙。
“公明……此為某東平郡守印璽,百姓名冊,……府庫鑰匙……咳咳……”喬瑁大聲咳嗽,“某知你英雄……前途無限……這,這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宋時江苦笑,搖搖頭,說道:“喬公……東郡乃喬公之東郡……某宋江豈能接受?喬公安心養病就是……”
喬瑁道:“公明吶,方才神醫說得分明……某病已危篤,朝夕不保。東郡傳於你,……乃我深思熟慮,切勿推脫……於私,為屏兒計……咳咳……於公,更為東郡百姓計耳……何人能給百姓安穩?非公明不可也……”
宋時江始終推脫。
喬瑁氣血上胸,更是猛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你莫不是要某東郡譭棄?……何況,某亦有兩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