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組第二個上場的,就是帶孫延上樓那一男一女當中的年輕男子。他白白淨淨,看著挺帥氣,但嘴唇略薄,顯出了薄情寡義。
薄唇男子來到桌前,也並不坐下,只是面帶職業化的微笑,希望與那女子各抽一張牌來分出高下。
這是一種最為快捷的賭法,就像投擲硬幣一樣,雖然在機率上面存在著可控性,卻極難取巧。
孫延笑了,這男的根本不會賭術,他頂多就是個變戲法兒的。女子也似被他那花樣繁複的手法和瀟灑的動作所吸引,眼神如同看見了糖果的小女孩兒。
花式洗牌結束,男子將牌呈扇形開啟,伸手就去摸牌,而女子也幾乎同時出手。兩人各抽出一張,結果令男子無法相信。
“你作弊!”男子怒吼。而女子連話都懶得說,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就將目光移開。
“退下!”程翰淡淡開口。這次賭法太過簡單,連他也不知道女子是怎樣贏的,但就憑男子那華而不實的把戲,拿到這裡表演實在讓程翰都覺得臉紅。
男子無奈,只得認輸。孫延看得一清二楚,這女子手上的確是有些功夫,和剛才那局大同小異。剛才她是偷牌,這次是送牌,只是二流魔術師根本無法察覺罷了。
孫延這時候想起了什麼,忽然拉著周潔的手看了看,小聲問道:“她和你比如何?”
周潔一笑,輕輕掙脫出來。孫延正要繼續觀看比賽,卻驀然覺得手掌在收緊,他詫異地低頭看去,竟發現自己的五根手指正在不由自主地跳動,如同在彈奏一般。
“你……”孫延驚喜地看向了周潔,“你竟能有這般手段。”
周潔得意地朝他揚了揚下巴。原來就在周潔手被孫延抓住再掙脫開的那短短一瞬間裡,她就已經在孫延的手掌和手指之間,纏繞上了數條極為纖細、堅韌的透明絲線,若不是孫延擁有神念,哪怕憑著他的眼力也無法看出。
這正是從藏魂鏈出來時,周存傳授給她的佈線之法。周潔自幼修習的就是線控術,這套來自十洲三島的絕學實在是太適合她了。這還是她沒有神念,否則,以神念佈線更能發揮出此術的最大威力。
八組已經在賭局上連勝了兩場,程翰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這邊第三個上去打擂的,就是孫延之前注意到的,修出了內氣的那個老頭。
這老頭在神態上倒是和孫延頗有些相像,一樣耷拉著眼皮,如同沒有睡醒一般。只是他們一個自然灑脫、目不斜視;一個卻是眼神飄忽,精光漫射,細看之下絕不相同。
老頭在這極熱天裡也穿著粗布長袖褂衫,把一雙手互攏在袖口裡。他漫不經心地走到桌子前面,咧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被煙氣燻得焦黃的牙齒,猥瑣地盯著蒙面少女道:“女娃娃,小老兒也和你賭個大小如何?”
少女不做聲,看了眼老頭那快要完全合上的眼睛,皺眉示意他洗牌。
“不洗了,這副牌再洗就快爛了,你先還是我先?”
少女做出個邀請動作。
“那小老兒就佔你娃娃便宜了。”說著他從袖中抽出手去摸牌。
這時,少女還是緊跟著出手。從老頭所站方向看去,老頭左手在右,而女子的右手在左。就在老頭手要碰到牌的那一剎,少女小指撥動,把自己將要摸上的一張方塊5,以極快的速度,緊貼魔術師剛才展開的扇形牌底,送到老頭手下,替換掉了他幾乎就要拿到的那一張。
“哦呀,小5,看來我要輸了。”老頭把牌翻開放在桌上。
少女目露笑意,她給老頭送完牌後,自己也同時摸起了旁邊那張A。此刻她看也不看,直接把牌捏起,展示給老頭。
“運氣啊,承讓了小娃娃。”老頭瞥了眼牌,如受虛驚般拍著胸口說道。
少女愕然,反轉過牌來一看,不由臉色大變,抓在自己手裡的竟然是一張方塊4。
“你是怎麼辦到的?”少女起身驚問,自從坐下之後,這還是她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老頭笑笑,“告訴你娃娃也學不會,回去叫你家大人來吧。”
孫延也是目光收縮,神念仔細地觀察起了老頭重又攏回到袖筒裡的那雙手。這人剛才是用左手摸牌,但孫延認為,他真正的功夫其實是在右手上。
此人右手與他人不同,除拇指之外,餘下四指竟然全都是一般長短,這是個慣偷。就像剛才,少女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了,可她哪裡知道,當她把那張5遞到老頭手下的同時,老頭運氣輕輕一劃,牌與牌之間的距離便被均勻而微小地拉大,少女志在必得的那張A,也就被旁邊的小4給輕易地取代了。
少女毫無察覺。那是因為,老頭摸上她送來的牌時,也正是她心思全在對方手下之時。雖然這一刻極短,卻依然被老頭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