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宗無法相信。
像葉楓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能夠擊敗自己,自己苦練了幾十年的劍術,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輸得如此之慘。
剛才的那種力量,那黑暗和虛無的一刀,一個血肉之軀的人,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力量?
難道這葉楓真的並非常人,像預言中的一樣,他是什麼天選之子?
李玄宗對於那個什麼預言,什麼上古寶藏,從來就不感興趣,覺得那不過只是傳說,是無稽之談,甚至覺得醉心於此的皇上朱棣是那麼的可笑,已經擁有了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力,還尋求什麼寶藏做什麼。
而現在,他反倒有些相信了。
眼前這個小子身上竟然蘊藏著這麼巨大的力量,那麼這個寶藏擁有著足以改變天下的力量的傳說,也就未必是虛構的。
這一瞬間,他感覺有些心灰意冷,自己還夢想著要做天下武功第一,要帶領武當成為天下第一宗派,可是卻連眼前這麼個毛頭小子都勝不了,還談什麼天下第一?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己苦練數十年,究竟算得了什麼?
什麼萬丈雄心,青雲之志,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塵煙,李玄宗只覺得全身都被掏空了,站在那裡搖搖欲墜。
葉楓收了刀,望著李玄宗,嘆了口氣輕聲說:“你敗了。”
李玄宗低垂著頭,喟嘆道:“不錯,你勝了。”
葉楓一笑,說道:“勝又如何,敗又如何?勝敗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李玄宗一愣,他抬起頭來,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雙漆黑得發亮的詭異雙眼,而是一雙黑白分明,洋溢著一種溫暖感覺的眼睛,葉楓又回來了。
李玄宗心中一驚,莫非這小子已經能夠自主的掌控自己的雙瞳?這小子在重瞳出現之時身上爆發出的那驚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厲害了,假如他能夠自主的掌控這樣的能力,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這時葉楓輕聲吟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
李玄宗怔了怔,不自覺的接著念下去:“其無正,正復為奇,善復為妖。人之迷,其曰固久。”
這是道家經典《道德經》中老子關於福禍相依的名句,李玄宗自然早已爛熟於心,被葉楓這麼開了個頭,便不自覺的唸了出來。
葉楓笑了笑說道:“福禍相依,無有絕對,勝敗何嘗不是如此?沒有敗,何來勝?天地之道,豈非就是在不斷的相輔相成,相互轉化之間?”
李玄宗徹底的愣住了,眼前的這個毛頭小子戰勝了他這個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不但勝不驕,反而能夠說出一番這麼深刻的話來,實在讓他大大的出乎意料。
葉楓說得不錯,福禍也好,勝敗也罷,都是在不斷的轉換變化之中,這才是天地之道,那麼一時的勝敗,還重要麼?
李玄宗默然了片刻,忽然對葉楓問道:“葉公子對於道德經也有研究?”
葉楓搖搖頭道:“談不上研究,只不過幼年時渡過幾遍,加上這些年的江湖磨礪,有一些心得罷了。”
“哦?”李玄宗很好奇,“有什麼心得?”
葉楓想了想才答道:“世事無常,諸般變幻,但是無論如何變幻,繁華落盡,白雲蒼狗,都要守住自己的一顆本心,去感受這天地之道,這才是道。”
像葉楓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子,竟然對李玄宗這樣的修道幾十年的老頭子大談什麼是道,這似乎有一些可笑,不過李玄宗卻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他忽然想起了當年師尊張三丰真人對自己的評價,說自己武學天賦不錯,然而好勝之心太重,卻沒什麼道心,只怕終究難成正果。
不過道家講求一個頓悟,師尊希望李玄宗能夠在經歷一些事之後,能夠頓悟,能夠喚醒自己的道心,終能得成正果。
難道師尊指的便是現在,便是今日之敗?
武學一道,博大精深,遠無止境,自己浸淫了數十年之久,只換來越來越重的好勝之心,越來越多的慾望。
而自己的本心是什麼?其實早就已經迷失了。
李玄宗此刻才如夢方醒,如同被人當頭棒喝,禁不住大汗涔涔。
他抬頭看你了看葉楓,忽然說道:“葉公子無師自通,僅僅讀了即便道德經便能有如此道心,可見慧根非凡,如果葉公子有意修道的話,他朝必定得成正果。”
葉楓也笑了:“我知道,這話也有人曾經說過,不過很可惜,在下塵緣未盡,只怕是與道無緣了。”
李玄宗嘆了口氣,搖頭道:“可惜。可惜。”
他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初在終南山中與葉楓談話之後,對葉楓說出同樣一番話的人,正是他的恩師,武當派的創派宗師張三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