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蹇義府。
作為堂堂正二品的吏部尚書,朝廷舉足輕重的大員,他的府邸看上去一點也不顯得豪華氣派,甚至於有一些寒酸。
不過這也蠻符合蹇義此人的性格,低調不張揚,明哲保身,這一直以來就是蹇義的處世之道,也是他的為官之道,正是憑此,加上他敏銳的眼光和精明的頭腦,他才能在這波譎雲詭的官場之上,一直以來如魚得水,屹立不倒。
而此刻,戶部尚書夏原吉,就站在蹇義府邸的大門之外。
這是他連續第三天來到蹇義府邸門外求見了。
可是如同前兩日的結果一樣,蹇義府的管家陪著笑臉出來,點頭哈腰的回話說,蹇義目前身染重病,不能見客,請夏原吉改日再來。
夏原吉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朝著面前蹇義府管家的那張大餅臉上狠狠的揍上兩拳,可是他也明白,這管家也只不過是奉命行事,傳話而已,他其實是沒有錯的。
無奈的夏原吉只能嘆息了一聲,咬著牙轉身,牽起身後馬車前馬匹的籠頭,沿著蹇義府外的長街,緩緩而行。
他今天沒有帶車伕,應該是自己駕著馬車前來的,而此刻他並沒有上車,他需要走一走,冷靜一下,整理一下思緒。
蹇義身染重病,不能見客?這簡直就是鬼話!夏原吉與他相交多年,以二人之間的交情,他當然知道夏原吉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親自登門拜訪,要知道重臣之間私下頻繁見面私會,這在皇帝的眼中可是有結黨營私的嫌疑,他們一直以來都很注意這一點,因此夏原吉這麼明目張膽的找上門來,所為的一定是重要的事情。
可是蹇義竟然閉門不見。
如果不是他真的身染重病,病得快要死了,見不了客的話,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明知夏原吉的來意,他有心躲避,不願意見。
不過,這又是何必呢?
其實夏原吉來見蹇義的緣由也並不難猜,那就是因為一件事,宮中已經連續七日沒有朝會了。
三日之前,夏原吉押送建造新皇宮所需的材料前往北平,剛回到京城,預備著入宮去向皇上稟報此行的結果,可是卻被擋在了宮門之外。
守衛宮城的侍衛傳話說,皇上身體抱恙,誰也不見。
皇上對於遷都北平,新建皇宮一事一直是無比的關心,除非真的是病重不能接見,否則斷然不會拒絕見他的。
夏原吉於是向其他朝臣們打聽皇上的近況,這一打聽不要緊,他才知道,皇上竟然已經四天沒有臨朝聽政了,而且朝中官員無論是誰,想要進宮見駕,也全都被阻攔住了,誰也見不到皇上的面。
這件事情就有些奇怪了,自從皇上朱棣登基以來,一直是勤於朝政,除非是重大節慶或者真的身體染恙,從來不會有連續幾日不臨朝聽政的情況,更別說連續四日了。
莫非皇上真的染上了重病,不能臨朝?
按理說,如果皇上連續幾日重病不起的話,只怕不但是宮中,連太醫院也早就已經急得手忙腳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
可是奇怪的是,不但是宮中目前看上去一切正常,井然有序,毫無一絲慌亂的跡象,連太醫院看起來也是風平浪靜,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太醫院和宮中都突然加強了崗哨,戒備森嚴,誰也無法探聽到任何的訊息。
越是顯得平靜,反而倒越令人感覺到有大事要發生,很有一些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夏原吉敏銳的注意到,宮中守衛的侍衛,似乎全都換了一些生面孔,並不是之前鎮守宮城的那些人了,他開始有些擔心。
自從徐皇后崩後,後宮之中再也沒有任何一位嬪妃能夠得到皇上的歡心,更不用說執掌後宮事務,甚至於調換宮城防衛這樣的大事了。
這些事務一直以來都是由皇上最為信任的內侍副總管王全料理,然而這一次,不但大家見不到皇上的面,連這位王全王公公,也沒人見到過,這令得整個宮城之上籠罩著的疑雲,愈發的詭異了。
太子與漢王之間的權位之爭,這些年來就一直也沒有停止過,幾年前就曾經爆發了京城案那樣的重案,牽連漢王麾下的天策衛被調離,太子宮的所有官員也全都被問罪入獄,使得京城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
從那
之後,太子與漢王都各自收斂了許多,除了漢王一黨誣告構陷解縉,令其被貶官邊城,後來更是入了詔獄關押至今之外,倒也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
可是眼下京城之中這樣奇怪的亂局,莫非是什麼人又在從中作梗,想要興風作浪不成?
夏原吉很是擔心,自古以來,宮廷政變,奪位篡權的事情就並非少數,為了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不知曾經發生過多少父子反目,骨肉相殘的血腥事件。
夏原吉心中惶恐,於是便想要找老朋友蹇義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