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身在暗處的張胖子看清了他的臉,情不自禁的一哆嗦,難以置信的皺著眉頭:“怎麼會?怎麼會真的是他?”
一旁的葉楓搖搖頭,在心裡也在問著同樣的問題:“怎麼會真的是他?”
眼前這個無比落魄,看起來如同癆病鬼一般身體的人,竟然會是他,毒蛇!
毒蛇是誰?
他是曾經令人聞名喪膽的“冷血十三殺”之一。
“冷血十三殺”,代表著江湖上十三個江湖上最為出色,也是最昂貴的殺手。他們一個個全都武功高強,辣手無情,成為了他們的目標,無異於便如同在陰曹地府的生死簿上有了名號一般。
可惜,到如今十三殺之中大半都已經凋落了,剩下的已經沒有幾個了,而毒蛇,無疑卻是其中武功最高,也最為出色的一個。
連威震江湖的劍聖,還有狡詐陰險的鬼見愁,全都喪生在他的手裡,這樣的一個人物,怎麼會變成眼前這麼一個落魄如斯的潦倒模樣?
這實在是令人太難以置信了。
葉楓和張胖子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毒蛇已經走進了屋裡。
大約是為了省錢,屋裡的燭火併不很明亮,在有些昏暗的燈火下面,屋裡坐著一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女人,低著頭正在縫補衣裳,大概便是那酒家的瘦老闆口中所說的,毒蛇的老婆了。
很難想象,像毒蛇這麼一個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殺手,竟然會成了家,還有了這麼一個漂亮的老婆。
毒蛇走進屋裡,臉上堆起了笑容,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女人低著頭繼續縫補著,沒搭理他,只是“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他的話。
毒蛇轉頭走向了廚房,灶臺上放著一口鍋,揭開了鍋蓋,裡面一個碗裡盛著兩個熟土豆。
毒蛇伸手一摸,愣了一下,涼的。
他沒說話,端起碗來,一面啃了一口,一面回頭雙眼在屋裡尋找著什麼,問道:“有熱水嗎?”
女人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抬起頭來,一副嬌滴滴的聲音:“哎喲,真對不起,家裡沒熱水了,我這個妻子的真是不稱職,要連累老爺啃冷土豆,真是該死!”
毒蛇縮了縮頭,沒敢吱聲。
那女人的聲音一瞬間就變了,變得尖厲起來:“怎麼,還真把自己當成大戶人家的老爺了?還以為什麼事情都有下人給伺候著,給準備好了?想喝熱水,你不會自己燒去?想要過那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舒服日子也行,拿銀子來啊!花錢請上幾個丫鬟,保管把什麼事情都給你準備得妥妥當當的,不用您老人家操心。”
“可是銀子呢?錢呢?要不是姑奶奶我嘴甜,求著人家酒鋪的老闆,讓你能在酒鋪裡打個雜,只怕你連現在這個活計也沒有。就這樣,回到家你還要頤指氣使的要這要那的,你是覺得我沒做好是嗎?”
毒蛇輕輕咳嗽了幾下,不敢應聲,低著頭捧著碗走出屋門,蹲在門前的牆根下面慢慢的啃著手裡冰冷的土豆。
暗處的張胖子有些忍不住了,好歹毒蛇也曾經和他們同生共死的並肩戰鬥過,是他們的朋友。
可是他身形剛一動,一旁的葉楓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止住了他。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私事,外人又怎麼好插手?
屋裡那女人的聲音依然在不依不饒的響著:“每次一說你,你就躲出去,這麼躲啊躲的有什麼用?還有,就你每個月掙回來的那幾個銅板,能幹什麼?這家裡的柴米油鹽什麼的,還不得靠著我去求爹爹告奶奶的,才能求得被人可憐,求得一些針線活計回來,貼補一下家用。”
“要不然,我們這家徒四壁的,就快連這冷土豆也要吃不上了。你說說,你對這個家付出了些什麼,承擔了什麼責任?還好意思一回來就張口要這要那的,你也好意思張得開口?你這樣的身體,連種田都不行,真正是個窩囊廢!真不知道當初我怎麼就會跟了你了?”
女人絮絮叨叨的話一直不斷,毒蛇就像是根本就沒聽到,無動於衷的低著頭繼續啃著手裡冰冷的土豆。
突然間,他的面前出現了兩個身影,他拿著土豆的手腕被人一把緊緊地攥住,一抬頭,看見的是葉楓和張胖子的兩張笑臉。
張胖子手裡拿著水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來,我這裡有水。”
葉楓轉頭一瞪他:“現在哪裡是喝水的時候?”
他又看著毒蛇的雙眼,笑道:“走,我請你喝酒去!”
毒蛇笑了,可是他的眼中似乎已經有了淚光,他放下了手裡的碗,站起身來,跟在葉楓和張胖子的身後,慢慢的走了。
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屋裡的女人放下了手裡的活計,來到了門前,她看了看放在牆角的碗和土豆,又看了看屋外那黑漆漆的夜色,眼裡流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