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他是高貴的英國公世子,可是在父親的眼裡心裡,絲毫也沒有他的位置,他什麼也不是!
那一刻,他對於父親的那顆心,就已經涼了。
可這畢竟是他父親,為了父親,為了張家,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接下了這個任務,哪怕這要對自己的兄弟不義。
畢竟,誰也不敢拂逆皇上的意志,對於整個張家那都無疑是滅頂之災。就權當是報答了這些年來父母的生養之恩了。
所以,從進入詔獄的那一刻起,張胖子就抱定了必死之心,根本沒想過還能有活著重見天日的一天。
因為他確信,父親絕不會敢於為了救自己去得罪皇上。
然而此刻,他卻從釘子叔的口中聽到父親為了救出自己竟然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天知道要把紀綱這個心狠手辣的大魔頭調走,他是如何辦到的?
難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全都錯了?
張胖子沉默了。
見張胖子沒再說話,釘子幽幽的說道:“世子身上的傷很重,之前一直在昏迷之中,現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這一說,張胖子頓時感覺到了全身的傷處都如同火燒一般的疼痛難忍,忽然他想起了同在刑房之中遭受折磨的另一個人,他的義兄解禎亮。
他開口問道:“我義兄呢?現在在哪兒?”
釘子說道:“世子是說解公子嗎?他此刻當然還在詔獄之中。”
張胖子一愣:“怎麼?釘子叔你沒有把他一起救出來?”
釘子嘆了口氣,把解禎亮在獄中的那一番話轉述了一遍,張胖子聽了不覺默然無語。
身為人子,豈能獨自逃走而令父親身處險境而不顧的?如今這樣的做法,倒也的確符合解禎亮一向行事的風格。
腐儒!他在心裡罵道。
可是若是換作他自己,也許也會和義兄一般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張胖子搖搖頭,不禁深深的為還在煉獄之中的義兄擔憂起來,以紀綱這樣的人,在他逃走之後,真不知會用什麼樣毒辣的手段來對付留下來的解禎亮?
釘子彷彿猜到了張胖子的心思,輕聲勸慰道:“世子倒也不必為解公子過分擔心,聽將軍說,他已經去找了你們的另一位兄弟,就是在吏部的那一位夏公子,據說已經遊說了吏部的蹇義大人和夏公子的父親戶部夏原吉大人共同上書為解公子擔保,夏公子今天一早也會親赴詔獄,相信那個紀綱也不敢對解公子太過分的。”
張胖子點了點頭,釘子叔說的“夏公子”自然是他們結義四兄弟中的老大,夏瑄了。
在他們四人之中,以夏瑄的性格最為沉穩,行事最為老辣,這一點倒是頗有乃父夏原吉之風。
相信有他全力奔走,又請出了蹇義和夏原吉兩位重量級的人物,解禎亮在獄中的日子必定能夠好過不少。
直到此刻,他才感覺略略鬆了一口氣。
透過車廂布簾的縫隙,張胖子看到馬車一直停在原地,不禁好奇的問道:“我們還不趕緊離開,究竟在這裡等什麼?”
釘子笑了笑說道:“自然在等將軍,他說了他要親自來送送你。”
張胖子沉默了,自己此刻已成越獄的欽犯,從此只怕只能亡命天涯了,此生是否還能回到京師,卻也難說得很。
在這樣的情況下和父親見面道別,他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做點什麼。
他只能岔開話題,問道:“釘子叔,我們接下來下一站去哪兒啊?”
釘子答道:“自然是去尋個好大夫為你治傷了。”
張胖子追問道:“去哪裡找好大夫?”
釘子笑道:“世子忘了,你原本有個朋友不就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好大夫麼?”
張胖子一愣,自己何時認識什麼好大夫了?
猛地,他忽然想起來了,程念真!
程念真的父親就是天下聞名的神醫程三思,她自己的醫術也已經爐火純青,早已不是尋常醫師能夠望其項背的了。
可是,自從西安一別之後,杳無音訊,該去何處尋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