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裡面不是什麼陰森恐怖的陰曹地獄,反而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子香氣。
這香氣解禎亮很熟悉,昨日小鳳姑娘從他面前飄過的時候,那撲面而過的香風正是同樣的味道,這味道讓他回想了一整夜,自然是絕不會錯的。
一低頭,一隻小白狗瘸著一條腿,搖頭晃腦的跑了過來,努力的用兩隻後腿直立起來,前腿趴在解禎亮的腿上,拼命的搖著尾巴,嘴裡嗚嗚作聲,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圓眼睛在討好著他。
這分明就是昨日那隻受傷的小白狗,看起來,它還認得自己。
解禎亮不禁笑了,伸出手去撫摸了幾下小白狗的腦袋,小白狗似乎非常享受,更加努力的搖著尾巴,還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他的手。
一面撫摸著小狗,解禎亮一面抬頭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
窗戶開啟著,外面金色的晨曦灑了進來,把屋裡照得一片透亮。整個屋子佈置得比較簡單,卻顯得很精緻,整個透著一種淡藍色的色調,令人看了覺得很是清新。
解禎亮正在看著,從那天藍色的帳幔後面,走出來了一個人,穿著一襲和昨天同樣的粉色長裙,正是小鳳姑娘。
看來這裡就是小鳳姑娘的房間了。
解禎亮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走進一個姑娘家的閨房,不禁有些侷促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站在那裡直髮愣。
看著他傻乎乎的模樣,小鳳姑娘嫣然一笑,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對解禎亮說道:“解公子幹嘛傻站著,請坐啊!”
她的這一笑,在解禎亮眼中,直如明媚的春光,看得他有些痴了,恍恍惚惚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到小鳳姑娘出來,那隻小白狗也一溜煙的跑到她身後,安靜的站著,儼然如同一個小跟班。
小鳳姑娘這時候一指解禎亮身旁的
茶几上,上面擺著一杯已經沏好的茶,還正在冒著縷縷熱氣:“解公子請喝茶。”
解禎亮有些發愣,不解的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這茶水尚熱,分明是剛剛沏好,這讓解禎亮感覺很是奇怪。
小鳳姑娘一指開啟的窗戶,輕笑道:“這裡可以看見外面的長街,奴家適才正巧站在窗前,所以看到了解公子前來叩門,料想必定是來找奴家的。”
解禎亮恍然大悟,不過心裡又有些不願意承認,於是有些不甘心的又問道:“姑娘如何知道在下就一定是來尋找姑娘的?難道就不會是來找別的什麼人?”
小鳳姑娘臉上的笑容更甚:“這整個紅袖招裡的人,從疫情一開始,就全都跑掉了,奴家是外地來的人,這這裡無親無故,又遇見了封城,無法出去,這才只有留在這裡。解公子來紅袖招若非找奴家,哪裡還有別的人?”
解禎亮有些尷尬的一笑,點點頭說道:“因此姑娘才會吩咐那位大叔來為我開門,還把我引到了姑娘的房門外。”
小鳳姑娘說道:“那是八叔,是我養母的忠僕,我養母過世後,他便一直跟在奴家身邊照顧,是個難得的好人。”
養母?
解禎亮心中暗想,果然這個小鳳姑娘的身世一定有些坎坷,必是不得已才誤墮風塵的,不由得心中對她又多了幾分憐惜之情。
沉吟了一下,他終於還是開口問道:“在下聽聞這紅袖招中近月來了一位十分有名的歌妓,色藝雙絕,令全城男子為之傾倒,不知道……”
他有些猶豫,沒有問完。
小鳳姑娘看上去卻毫不介意,微微一笑說道:“解公子猜得不錯,奴家正是那名歌妓,名喚鳳凰!”
她的大方坦承,倒令解禎亮心裡頓時放鬆了下來,他有些釋懷的一笑,沒話找話的說道:“看起來小鳳姑娘你很喜歡這個款式的粉紅色長裙啊。”
小鳳姑娘似乎有些意外的望瞭解禎亮一眼,讚了一句:“公子真是好眼力!”
雖然顏色款式都和昨日的那一件相同,但是小鳳姑娘明顯今日是換了一件衣裙的,因為昨日的那一件她曾經撕破了裙角為小白狗包紮傷口,而今日的這一件,裙角卻是完好的。
這一點解禎亮當然看得出來,倒也並不是因為他觀察細緻入微,只不過是因為他一整夜都在反覆回想著和小鳳姑娘相逢的每一個細節,所以記得特別的清楚。
同樣的衣裙,一個女孩子竟然擁有不止一件,足以說明她對於這顏色和款式的喜愛。
小鳳姑娘的誇獎讓解禎亮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這裡別的姑娘通常都喜歡給自己起名叫做什麼花,什麼玉之類的,為什麼姑娘偏偏要起名叫作鳳凰呢?”
每次聽見這個名字,解禎亮老是會想起那一句他最喜歡的名句:“鳳翔九天,非梧不棲。”
(“非梧不棲”這句最早見於《詩經》,在唐代詩人元希聲的詩句中也有“有威者鳳,非梧不棲”。)
小鳳姑娘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因為鳳凰是我養母生前為奴家起的名字。”
“哦。”解禎亮應了一聲,雙眼注目等著小鳳姑娘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