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禎應面對著一年多不見的大哥解禎亮,言語之間充滿著一種奇怪的客氣,彷彿面對的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大哥,而是一個遠道而來的遠房親戚。
這種客氣讓兩人之間無端地生出了一種陌生,這讓解禎亮感覺很不舒服。
解禎應低著頭問道:“不知大哥此次回府,準備盤桓幾日啊?”
解禎亮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二弟的話裡分明有著希望他不要多待的意思,現在父親母親都不在府中,難道這是二弟現在心中真實的想法?他為什麼會害怕自己在府中多留?
解禎應看他沒有回答,又問道:“聽聞錦衣衛葉大人蒙難下獄,葉公子和大哥有結義之情,想必此次回京也是為了此事吧?”
解禎亮點點頭:“不錯,葉伯父此次蒙難,恐怕唯一救他的方法就是協助大理寺從速破案,所以此次回京想必要在外奔波忙碌,在府中時間不會太多。”
他看解禎應還是低著頭沒有說話,有些歉意的又接道:“父親平素公事繁重,母親又不在府中,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事務全靠二弟幫忙打理,為兄一直在外幫不上忙,實在有些慚愧。”
解禎應擺擺手道:“大哥在外忙碌,小弟所作的都是本分,何足掛齒。倒是大哥所說的協助破案一節,愚弟以為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解禎亮看他言下之意竟然是對此案有所見解,不由精神一振,問道:“關於此案,二弟可是知道些什麼?”
解禎應搖搖頭道:“愚弟既無官職在身,朝中又沒什麼朋友,所知道的不過是街坊市井間的傳言而已。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都說是孫殿臣的夫人死得不明不白,陰魂不散,所以才夜半還魂,殺人斬首。本來這鬼神之說不足為信,不過據說現場有很多目擊者,還有朝中大官親眼所見,不容置疑。”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兄長:“何況,據小弟所知,京城中數月來,這厲鬼索命的案子可不止這一樁。”
解禎亮聽了全身一激靈,趕緊問道:“還有什麼案子?”
解禎應放慢了語速,緩緩說道:“大哥知道,自從母親回鄉省親,這半年以來,一直是小弟負責打理府中日常事務,因此認識了京城郊區的一個小地主,名喚趙四。”
解禎亮點點頭:“我原來在府中之時也聽說過他,他在京郊有大片土地,專門種植時令蔬菜果品,供給京師裡一些朝廷大員的府邸,我們解府的日常蔬果也是由他每日採送。怎麼,他出了什麼事嗎?”
解禎應面色陰沉:“他死了。”
解禎亮一驚:“死了?怎麼死的?”
解禎應有些沉重地說道:“據說他最近不知何故收回了手下一個佃戶的地,逼得那佃戶走投無路投河自盡了。結果在那佃戶的回魂之夜,他正和兩個妾室在家中飲酒,那佃戶的鬼魂忽然出現,用利刃割斷了他的喉嚨。此事他的兩個小妾就在一旁親眼所見,數月來京兆尹衙門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因此都說是佃戶鬼魂復仇。”
解禎亮聽得一陣心驚肉跳,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鬼魂殺人,這麼會如此之巧?這和孫殿臣的案子何其相似,可是這死者一個是朝廷禁軍統領,一個不過是京郊種菜的小地主,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絡呢?
解禎應看著兄長聽得一陣一陣地發愣,於是又講述道:“本來這個趙四沒讀過什麼書,但是素來對讀書人尤其是父親非常敬佩,所以平時送蔬菜果品來都算得極為便宜。如今他一死,府中不得不換一家蔬果商人,平白貴了不少不說,品種也遠不及趙四的豐富,現在想起來倒是滿懷念這個趙四的。”
解禎亮點點頭,這個趙四和父親關係好他是知道的,平時的蔬果都揀選上好的先送解府,算得也實在便宜,只是逢年過節向父親求取一兩件墨寶什麼的,他就歡天喜地,如獲至寶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既然這個案子和孫殿臣的命案如此相似,應該趕緊告訴義弟葉楓知道,說不定對接下來查探案件會有所幫助。
於是他趕緊起身辭別了二弟,急匆匆地就出門尋找葉楓他們去了。
看著兄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解禎應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眼光裡流露出一種憂慮的神色,也許,他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對兄長冷漠,他心中還是很關心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
他走出了廳堂,穿過院子走進了後院,在西廂房門前停下,那是解縉的書房。
解禎應輕輕地叩了叩門,裡面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