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觀眾之中,一個高妙的概念已經開始傳開——意劍。
尚公子所用的,是傳聞中的意劍。
一些資深的劍士驚得屏住了心神,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卻是即便有了解釋,還是依然如見神鬼。
蓋因這種神奇玄妙前所未聞——這根本不是意不意的問題,這根本已不能叫做劍吧?
怎麼他一個人坐在那裡,能叫整個廣場數萬人有感覺?
分明是神仙術法!
因此,不必擂試,只要處於這份場域之中,感受著那無所不在的微弱涼意,無數人就完全相信男子的所向無敵。
但是,此次武比絕非不存懸念。
賭坊裡仍然有另一個大盤口,無數人也仍然在翹首以盼地期待著後面的比試。
蓋因那位黑衣少年還抱著刀,同樣安靜地盤坐在一旁。
在無數人心中,這位少年此時就是奇蹟的代名詞,何況其人剛剛一刀奪去怒濤猛虎之力、律令風止浪息的身姿還如在眼前,人們完全相信,他可以再與尚懷通爭鋒一次!
——莫說尚家神術仙法,那刀術,不也正如妖法一般嗎?
而且那逼得張宗元喘不過氣來的可怖身影實在令人記憶猶新,即便許多認為尚懷通會贏的人,其實心中也承認少年在刀刃劍鋒之間搏鬥的能力,或許.確實超過了尚懷通。
實際上,在相當一部分人心裡,楊顏其實已是魁首——即便一會兒輸給了尚懷通也是。
正面擊敗張宗元這樣六生中少有的強手,本來就是毫無水分的奪魁之戰,少年也真切地具有這份紮實的實力——別說什麼勝負為定,憑什麼尚懷通不先打一輪和六生的苦戰?
只是規則畢竟是對則,此時面對尚懷通這樣的強敵,他還是需要再向眾人展示一遍他那驚人的鋒銳。
相信他能夠做到的人,絕不在少數。
另外兩名選手則坐在一處。
裴液的青衫已和他的長劍氣質如一——新東西,但是已有了明顯的使用痕跡。
張君雪的衣衫則從來沒有亮麗過。
他們聚集的目光是最少的,此時倒看起來有些抱團取暖的意味,但人們知道,很快他們就要被拆分開來,分別去面對一位難以戰勝的強大對手了。
因為寫著下一場對陣的巨大紅幕,已經在擂臺上垂了下來。
——
擂臺之下。
曾經熱鬧熙攘的空間裡,如今只剩零落的幾人,因此四位選手也就承擔幾乎所有的目光。
空蕩的擂臺已在等待下一場戰鬥,裴液和離去的李縹青說完了話,回過身依然沉默地坐回張君雪身旁。
楊顏則抱刀坐在不遠處,刀是出了鞘的。
奪魁不只是觀眾們對他的期待,在少年自己心裡,目光也從未挪開過那個位置。
尤其現在,他輕輕撫摸著光滑的刀刃,在剛剛揮出那一刀後,他分明地感到自己與那虛空之“鯨”的聯絡被凝固了下來。
這不再是時靈時不靈的一招,雖然還有些生疏,但它確確實實地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他早和裴液說過,他可以贏六生,如今憑仗《吞海》第二篇,這更是一句毫無疑義的保證。
無論面對張宗元還是尚懷通,他從來都不缺乏勝之的信念。
即便此時,他同樣感受到了那瀰漫全場的幽涼之意。
他轉頭看去,張君雪顯然也有感覺,正偏頭眼神肅冷地看著尚懷通,一旁的裴液倒似沒什麼反應,不言不語,目光望著另一邊的空處,面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但楊顏知道他一定是感知最敏銳的那個,果然,少年忽然一個轉頭,也看向了尚懷通。
楊顏立刻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下一刻,便見盤坐的男子猛地睜開了眼睛,深深喘了兩口氣,嘴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然後楊顏才感覺到了意感上的變化——那無形的絲縷一點點蔓延向整個空間,它們連綴接合、增生瀰漫,在這一刻.終於鋪滿了整個武場。
完成了這一切的尚懷通靜坐了片刻,理了下大氅,提劍站了起來,而後他手指在劍柄上流連著,忽然偏頭看了過來。
與三個人的目光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