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瞧,又換了一本。
他又蹙蹙眉,抬手把這摞書一一翻過。
“那個……朱先生,我這兒沒看見《三禮》這本書。”
朱問抬起眸來:“‘三禮’是《儀禮》《周禮》《禮記》三書,你可從《儀禮》開始讀。今夜回去,將‘十三經’的成書、傳佈與註解整理抄寫一遍,明早拿給我。”
“……哦。”
裴液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翻開了這本《儀禮》。
窗外松柏的隙漏間流過風聲,在這裡讀書想來一年四季難感到什麼變化,這些高樹是一年四季的綠且孤直。
裴液認真且艱難地讀了近兩個時辰,天色似乎已經昏昏了,整個靜堂中依然只有書聲和筆聲。
他不太懂為什麼要讓自己讀這種書,兩個時辰他差不多能看懂一式新的劍招,即便拿來研究些天道問題想來也對日後修行有助,但這本書真的全然就是禮儀。
只看它的章目吧:士冠禮、士昏禮、士相見禮、鄉飲酒禮、鄉射禮、燕禮、大射儀、聘禮、覲禮、喪服……
實話說語言雖然古奧,所敘卻並不難懂,只是這全然知識性的東西令少年有些昏昏欲睡。
大約在黃昏色真的投入窗中時,朱問合上了自己的書,擱下筆:“可有什麼疑處?”
方繼道起身一禮,持書上前,跪坐在朱問案側,將書本一併遞了上去,開始說些“二性何解”之類的問題。
這場答問持續了大約半個時辰,裴液秉著不浪費時間的原則繼續翻書,直到他們終於停下。
朱問看向他:“裴液,你書讀得如何?”
“……還好,朱先生。”
“且持書來。”
裴液拿過來遞給他,站在前面。
“學生請教師長,若有案,則跪侍案側。”朱問並未接他的書,示意他自己拿著。
“哦。”裴液學方繼道跪坐旁邊。
朱問問了他幾處問題,示意他可以翻書來答,裴液磕磕絆絆地都答了上來,朱問面上無讚許也無批評,待他答完,將他讀過的部分從頭到尾與他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問道:“可還有什麼不通之處?”
裴液耐著性子聽著,到底還是忍不住了:“朱先生,不知‘二天論’的事,現在是個什麼步驟?”
朱問看著他,第一次眉頭微蹙:“治學應當專心,‘二天論’與《儀禮》何干?”
“……”
不過這位哲子似乎確實不會發怒,嚴肅道:“《儀禮》此書,還有不通嗎?”
“都通了。”
朱問點點頭,枯木潭水般的眸子看著他:“人獸之別在於禮,你既佩不羈之劍,當認真研習,不可敷衍。”
裴液怔了一下。
“且再溫習三刻,今天的日課便結束。”
方繼道起身行禮,兩人回到座位上,又安靜閱讀了三刻鐘。
朱問起身,三人收拾好書筆,出門時已是夜幕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