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高陽有什麼趣事?”
“他喜歡冒充別人的名諱。”
“誰?”
“張思徹”
“他說他叫張思徹?”
“是的。”裴液堅定地點點頭,“第一回見面我倆素不相識,他就堅持這麼說,還不停從肚子裡往外掏東西,我懷疑他每天都在外面敗壞中丞大人的名譽。”
“竟有這種事。”
“這事館主應當不知道吧。”
“我知不知道倒不要緊,”許綽道,“但我知道,張大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裴液微微仰了下頭。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今夜許綽似乎也把全部的目光投向了這裡,與他一同看著事態的發展。
前面軍容森嚴的搜查還在繼續,要肅查這樣一座大館,耗費的時間絕非一個晚上就能覆蓋,但要對著目標找出異常,於龍武軍士而言卻並非太難的事情。
裴液看著時間差不多,便提劍走了上去,門口壓陣的玄甲男人偏頭看了他一眼,微一頷首,並無言語和動作,裴液點點頭就此入門,裡面已被龍武軍的鐵甲佔領,裴液徑往前去,直到鯉館的最深處。
數十名鐵甲緊緊圍著,一些不知姓名的人被縛手押在一旁,有精美華服的中年,有赤膊跪倒的兇漢,一隻胳膊已軟搭搭的,兩柄沉重的鐵錘凌亂滾在一旁。
一面暗牆正被拆開,銀甲小將在一旁立戟督看,頭盔抱在手裡,露出凌亂的黑髮和英挺的面容。
裴液走上前立在他旁邊:“原來你真的領兵啊,真威風。”
小將輕嘆一聲:“於我右龍武軍執戈商浪而言,馬踏幫會,豈若馳騁沙場。”
“.恭賀高升。”
“可惜我如今修為也已八生,區區執戈已牽不住我了。”
裴液正過頭:“這就是他們藏人的地方了嗎?”
“鯉館幾乎踏遍了,就是這面牆後有處外面看不到的空間。”商浪握戟,偏頭環視輕嘆,“真是奢貴的地方。”
“這才只是他們一處產業呢,我也沒想過一個幫會能攏這許多錢。”
商浪點點頭:“你知道嗎,我剛剛聽他們說,這地方的入門門檻,就得花夠二十兩銀子。”
他看著裴液,重複道:“你想想,二十兩啊!”
裴液凝眉點頭:“確實貴。”
商浪沉默了一下,又擰回頭去看著軍士們破牆,嘆口氣,腳一踢戟拿起:“小心,牆後可能是死士。”
裴液點了下頭,警惕地握住了劍柄。
但片刻後兩人怔了一下,商浪重新把戟立在地上,裴液也鬆開了。
兩人一齊看著拆出來的牆裡,面容都沉默了,幾十個身帶鐐銬的人或驚惶或茫然地縮在不同的牢籠裡。他們的吃住並無多少苛待,籠中鋪著錦毯,也有糕點清水,然而每個人身上都有著人為造就的殘忍。
悚然中甚至帶出噁心之感,有書生,有武人,還有年輕貌美的女子.不必多看,就知道這皆是精挑細選後的成果。
裴液抿著唇,重新緩緩握住了劍柄。
“這種馴好的叫‘人筆’。割去舌頭、剜去雙目,挑斷一些發力的筋絡,再用手段靜置馴化,弄得像個木頭人一樣。”
玄甲人沒什麼情緒地說著,裴液商浪兩人站在他旁邊,遠處暗室門口,一個衣著乾淨、臉色蒼白安靜的人正被引著走出來。
裴液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麼呢?拿來.代筆嗎?給自己寫文寫詩、應試揚名?他們拿錢買不行嗎?”
“也有吧。”玄甲人道,“但主要還是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