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崔姑娘真風趣。”裴液猶豫著笑了下,一時沒摸懂她什麼路數。
然而少女也沒再有這種奇怪的話了,她回以一笑,轉眸向身旁的長孫玦,溫柔道:“長孫,能幫我們去沏壺茶來嗎?”
“.”長孫玦頗有修養地壓下了白眼,轉身離開了小亭。
裴液其實倒沒想喝茶,但想起之前許綽在馬車上為他演示茶禮的時候,還是放下了阻攔的手。
然後他回過頭來,只剩兩人坐在桌前,只不知這位紫裙少女為何一直嘴角噙著笑,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
“.崔姑娘?”
崔照夜抿了下唇,小心合掌道:“是這樣裴少俠,我想在《長安劍事》寫一篇你的小記,所以託了長孫將你請來,冒昧和你聊一聊天。剛好許館主也給我遞了信,我們過後也可以一併約好時間,處理你的要事。”
裴液這時想長相和氣質和性格真不一定搭邊,這分明是位很親和、也很真誠有禮的少女他連忙一笑:“我記得前些日子就是崔姑娘在《長安劍事》上給我寫了劍評,實在受寵若驚。”
“裴少俠看了?覺得寫得怎麼樣?”崔照夜眼睛一亮,手握緊了些。
“太過譽了!”裴液有些不好意思,“我常向楊兄顏兄請教,他們比我造詣高深多了。”
“楊、顏各有受命於門派的劍道之路,和常人的學劍路子不同,裴少俠不必和他們比這些。”崔照夜幫他說話,然後從旁邊石凳上拿了一套紙筆端正放在桌上,“那,裴少俠還沒回復呢.我可以有幸為裴少俠寫一篇小記嗎?”
“.這有什麼不行,崔姑娘太客氣了。”被這樣一位少女如此捧著說話,裴少俠實在也難免有點兒飄然了,壓了壓道,“只是我初出茅廬,也沒什麼成就,幹寫起來難免有些尷尬。”
裴液大概也見過類似的東西,以前博望州的州報上就時有刊登當地武林名宿的生平,講述他們叱吒風雲的一生。如今他武功自然比那些人都厲害了,但在神京畢竟還自認是個毛頭小子,《長安劍事》這樣的神京第一大報,提一提他的名字沒什麼,可專寫一篇傳文就令他有些臉紅了。
“哪有什麼尷尬。”崔照夜搖搖頭,“月許後便是‘長安冬劍集’,這時正是人們關注神京諸位劍者的時候,各位劍者的評議正沸沸揚揚呢。很多劍評人都在為自己看好的劍者撰文——有些名實差些的劍者,還要掏錢請劍評人來寫,或者貶低自己的對手。”
“唔。”裴液心想神京這種地方,果然很多時候名就是利。
崔照夜合掌道:“當然裴少俠不屑這些,我們只踏踏實實地寫篇自己的就好了,《長安劍事》也算是風評最正的一家——這報刊屢屢催我出文章,裴少俠就當幫幫我好不好?”
“.行。”
“好!”崔照夜輕輕一擊掌,露出個甜美的笑,立刻認真好奇道,“裴少俠,敢問你師承何處呢?”
“嗯”
“且慢且慢——我先猜猜。”崔照夜轉了轉眼睛,“西北劍門中,崆峒博蕪,青桑柔久,俱都不合裴少俠之劍,弈劍南宗常言‘劍先於術’,與少俠倒是有些相像,但他們行事由來高調,若有這麼一位高徒,一定早就傳出訊息.我知道了!裴少俠身負玉翡之劍,近日天山與玉翡走得很近,裴少俠莫非是雪國仙人下來?”
“哈哈哈。”裴液笑,“我認識幾位天山的前輩,但倒沒有運氣拜入門下。”
其實天山遠比少年認為的關注他,但他現下以為自婉拒入門邀請後,就和這個西北劍門沒了什麼聯絡。
崔照夜驚訝:“那裴少俠是出身哪裡?”
“哪有什麼出身.我自小在鄉下武館習劍,後來出了門,就到處學學。”裴液微笑,還是下意識頓了一下,“一路上受了很多前輩的指點.也不敢談什麼師承。”
崔照夜怔,卻是抿唇道:“裴少俠莫非騙我,你這樣一身驚人劍藝,若要修成,豈能沒有名師與好劍?”
“不不不,都是名師和好劍。我只是說,並非出身門派而已。”
崔照夜眼睛更亮了,比起從某個門派中一板一眼地成長起來,這位潛心劍學的少女顯然對“很多前輩”和“到處學學”這幾個字更感興趣。
“裴少俠都學的什麼劍?”
“唔,我童時就在武館習練《開門劍》與《扶柳劍》,也沒什麼特別。”進入劍的話題,兩人都放鬆下來,裴液點著冰涼的石桌想著,“後來到了大約十四五歲的時候,又跟家中老人學了一門劍術,叫《雪夜飛雁劍式》。出奉懷前,我就只學過這三門劍了。”
崔照夜敏銳捕捉到陌生的名字:“《雪夜飛雁劍式》?恕我淺薄,這門劍倒是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