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北邊卸職的軍士。”
“狄大人也這麼說。”
“這些人平時做什麼?”裴液敏銳道。
謝穿堂看著他:“從很多人的口供以及我們自己的核對中,我們發現,這樣一個堂口,竟然並不負責‘冬獄’。”
“.”
“甚至也不隨身護衛丘天雨、不分散在其他堂口監察。”
“那他們”
“負責漕運裝卸。”
“.”
裴液忽然就明白了。
暗中經營冬獄,所得之錢財卻盡皆散去,那麼丘天雨建立太平漕幫的目的當然就是漕運本身。
太理所當然了。
“漕運有什麼異狀?”裴液立刻問道。
“我們幾乎核查了所有,都沒什麼異狀,貨物和賬本都能對上。”謝穿堂搖了搖頭,抬手將一篇口供遞給他,“直到今天我們終於找到了個知情人。”
裴液低頭看去,是墨跡很新的記錄。
“姓名。”
“張二才。”
“年紀。”
“今天四十有六。”
“漕工?”
“是,大人。俺住常安坊,在碼頭幫工快六年了,平日這裡吃穿給得足、工錢結得也快,就一直幹著。”
“你說,你那夜在碼頭西岸看見了什麼?”
“.”
張二才在太平碼頭幹了五年,從來沒有半點不聽話的時候。
讓多幹些就多幹些,遭些剋扣就遭些剋扣。家中父母妻兒,都指著這份苦力錢,尋遍偌大個長安城,也難找到給錢這麼痛快的東家了。
所以那些冷臉佩刀的管事警告不要靠近東岸西岸時,張二才連連點頭,幹了五年零八個月,他就一直悶不做聲地在南岸碼頭上直來直去地裝卸。太平碼頭很大,絕大多數漕工,都和他一樣只在這四分之一的地界上活動。
不過作為待得最久的漕工之一,張二才也難免耳聞目睹些規律。
那東岸,看管得十分森嚴,遠遠的就不許靠近,時不時有封得很嚴實的馬車駛進去,然後兩輪輕輕地駛出來,很偶爾一回他好像聽見裡面隱約的哭聲,但下一刻就被一腳踹倒,拿刀指著讓他滾蛋。另外還有一回,他聽見有個人舉著塊兒官家的腰牌炫耀,說什麼“金吾衛”云云。
而西岸倒沒有這般不許靠近,只是那裡是漕河窄處,沒船往那邊停,自然也沒人過去。
而在幹了四年後,張二才才知道,那裡深夜原來會停靠一艘大船。
那是他帶著鄰家二郎來幹這份活兒的第一個月,二十出頭的小夥,書也沒讀成,武也練不好,平日就跟著那些遊俠兒胡混。好在身材還算健壯,鄰家老兄就託付他帶個出路。
誰知第一個月,他就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