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驚愕難言地看著這宛如神蹟的一幕,岸上一片寂靜,直到一個身影破開福船的頂部沖天而出。
那是一副醜陋顫抖的殘軀。
不知幾處洞穿與焦黑,血與衣裳燒糊在一處,一隻胳膊整個消失,身上好幾處暴露著森然的白骨。
冰冷的冬雨澆在他身上,激起沸騰的白霧,而直到下一霎湖水破開,散發道袍、半身染血的男子將一道三丈的雷霆霍然從背後貫入他的身體,人們才驚愕地意識到,這是剛剛那個不可一世的丘天雨!
丘天雨怒吼一聲,反手握住此劍,一膝沛然爆發將身後男子擊退。然後一個踉蹌,從空中跌落在了湖水上。
他確實還不會死去,開戰至此,這是他第一次重傷,縱然真玄將盡,但它們一直完好地保護了丹田、頭顱與心臟。
而在南岸,楊遽虎目光落在那道殘軀瀕死的身影上時,腳步不可置信地一頓,威嚴的怒吼已爆發出來:“金吾禁令!即刻停手!!”
聲音傳徹西池。
丘天雨一掠向飛鏡樓飛身而退,整個過程他以正面死死防備著顏非卿,幾位堂主舵主也仗劍迎了上來,攔在了他身前。
他們的對面,那硬吃了摶身全力一擊的道士也一樣衣襟血染,臉色蒼白。而在這時,那道垂臂單劍的少年身影,也從正在沉沒的福船上走了出來,火影從他衣服上滑落,一切完好如墜入火舟的時候,只是神情同樣傷疲。
楊遽虎威重的聲音已傳遍了整個西池,男人抬手按住腰間的劍,死死盯著湖心兩人,嗓音幾乎啞了一下,怒吼道:“所有人立刻卸兵!!”
上千的金吾甲士已圍在這裡,圍觀的許多人此時都感受到了氣氛的危重,交頭接耳都已消失。
而在湖心之上,聲音隔著雨幕遠遠傳來。裴液正從身後踏著湖水一步步走來,顏非卿回頭看了他一眼,少年只是安靜地看著前方,輕輕抬起了劍。
顏非卿轉回頭來,前面,“北亨”和三位舵主死死護住了那具殘軀。
於是他投去了一道清淡的眼神。
男子的眼眸顏色極淡而顯得乾淨,平日也很少有什麼波動,即便如今如此重傷,道袍染血,臉色蒼白之下,表情也沒什麼變化。
但現在,這雙眸子中忽然燃起暴戾的無色火焰!
彷彿無中所生,又不死不滅,不知所在何處,不知有形無形只是在與那五雙眼睛對視的瞬間,同樣暴戾的無色之火就騰起在他們的眼中。
《清微神烈秘法》
五人一霎僵直。
而在顏非卿身後,少年終於一步步走上前來。
斷臂散發地立定,他輕輕闔上眼睛,冰涼的雨珠從頰面和頭髮上流淌滾落,蒼白的面容越發虛弱和冰冷,整個人如同化入雨中。
劍也是一樣。
雨珠啪嗒啪嗒地打上劍身,裴液左臂打直,輕輕將劍橫在臂後。
森寒的劍意侵染了劍上的水珠,而後,一枚枚的【劍洗水】開始向上反溯.或許直達雲層。
裴液輕輕睜開眼睛,一抖劍上水珠。
一霎之間,七丈之外,衣袍鋒銳地裂開,頰面敞開豁口,咽喉滲出殷紅.從天而落的雨避無可避地掠過了五個人的身體。
簫馬劍所傳,《初月北雨》末三篇之合式,非感於情,極於劍者不能悟。
【神公洗劍,北雨天落】